光兀自一闪,她左手持刀,右手平展,口中默念咒语,只听铃声响动,策鬼铃已在手中,她将策鬼铃向上一抛,铃铛旋转着升到半空,只见刺目金光闪现,竟然将屋子里的蝙蝠涤荡一空,沈婴左手一划,用刀生生劈开了门,回头冲黎清明道:“你带着小十三先回去,向蔡英明问问,这位许大佬到底是谁,听到没有?”
沈婴声音中带了些急切,方曜刚要说什么,只见黎清明利落地拉过他,快步消失在了房中,这个间隙却又有一窝蝙蝠仿佛龙卷风一般卷出房门跟着两人去了,沈婴估计他俩这点东西还是抵挡的住的,倒是放下心来。
他二人身影刚刚消失,房间里响起一声凄厉长号,几乎要把人耳膜震碎,那声浪与策鬼铃相撞,发出‘嘭’地一声巨响,沈婴将铃铛收回手中,连连后退两步,勉强靠手中唐刀稳住了身形,于此同时嗓子里一阵甜腥,受了这样一震,脑子里却灵光忽然现地想起了许翊是谁了。
其实之前,蔡英明同她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她就觉得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方才电光火石只见,方才想起,这位许翊,不就是冥府十八层下压着的那位千年恶鬼么?
据说这位许姓恶鬼在冥府的资历,比沈婴还要老一些,且是冥王当年亲自带了人收伏镇压,沈婴甚至都未曾与之交手,但是想来都要出动冥王的恶鬼,自己应该没什么太大的把握,眼前的这位恶鬼阁下既然要找他,显然道行不会比那位短多少,又认得沈婴,想来她今日这一行,就没有那样简单了。
这时女鬼‘咯咯’的笑了起来“沈司主真是体恤下属,到了这种时候,还不忘先放他们一条生路。”
沈婴用刀尖撑着地,也不管自己的套路已然被人拆穿,无所谓地‘哼’了一声“眼前你既然拦不住我,就不要再说是谁放谁的生路这种大话了。”
说完这句话,她站直身体,慢慢转向齐州,眼睛里的情绪一层叠着一层,反而教人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了。
看了半天竟然微微笑了起来“我那两位都是仙门里的优秀子弟,本司主再是不才,也镇守这榕城许多年,都被这女鬼搞的这样狼狈,齐先生,你ròu_tǐ凡胎,怎么没事啊?”
齐州的脸色比床上躺着的她太太好看不到哪里去,镜片后的眼睛灰沉沉的没有生气,他嘴唇动了动,干巴巴的道:“对不起。”
沈婴这时候觉得,到底是几度转世,齐州和当年的齐潇,除却一张相似的脸,其实大不相同。
齐潇就从来都不会做出这种形容来,那个人是坦荡的,清正的,永远都不会有这样躲闪的样子。
齐州向她道歉以后,伸手卷起了袖子,他苍白的左手手腕上有一圈红色纹路,却是直接印在皮肤里的。
沈婴于是了然“我就知道是魂契。”
齐州望着她,又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婴一边心里想着一边慢慢点头,算是受了他这一句“其实这位女鬼阁下,用你妻子的灵魂威胁你要找的人,一直都是我对吧?”
“她一直嚷着要找那位恶鬼许翊应该就是个幌子,我是没听说十八层地府里的那位许大佬最近有逃出来,这位女鬼阁下就算是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闯到地府里去,所以找我过来,难道是想要我帮忙?”
“至于那书上的血迹,也就是一点小把戏而已。”
齐州默不作声。
“她拿你妻子的性命威胁你,你就和她结了魂契,在一段时间内听她驱使,设局引我过来?”
齐州还是没有说话,沈婴见他如此,知道自己说的大概八九不离十了,也就不去追究。
女鬼的声音这时响起,好像很高兴似的“其实我设这个局,主要是想要见见沈司主,至于许翊的事,我猜你也办不到,所以倒不如想别的办法,沈司主你说是不是?”
“我听说沈司主一向对榕城的百姓尽职尽责,那么一定不肯让这位姑娘的魂魄断送在我手里,你要想救她,就跟我来吧。”
这女鬼到底是很有岁数的人,到了这二十一世纪,说话还是带着些古人的腔调,听得人实在别扭。
她话一落下,沈婴面前便出现了一个黑漆漆一人多高的洞口,倒像是生生撕裂出另一片空间,这就是完完全全的要进人家的地盘,然而事到临头,只能明知山有虎,却只能向虎山行了。
但她却没有急着上山,反而挠了挠头“我和你应该是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实在想不出你为了我这样大费周章的理由,所以必然有人指使你这样做,你背后的人是谁?告诉我我也死个明白。”
女鬼又笑了,语气带着调皮“你肯跟我来,我就告诉你。”
去你的吧!沈婴几乎要翻白眼,眼看问不出什么,就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总领悬命司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经历过生死一线的时刻,虽然眼下受制于人,却也觉得自己不至于就在这一条阴沟里翻了船,因此还算是镇定。
更重要的原因是,沈婴觉着,自己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对于死亡亦或者消失,并没有特别的恐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