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鼓点不停敲打的马蹄声一阵急促过一阵,在旷野上空回荡着,让人听得心发紧。
叶天手握马鞭扬起又挥落,听着座下的廉价脚力鼻息愈发沉重,知道这匹马体力几乎耗尽,无奈的轻勒缰绳,放缓马速。
青江城距离望山有三十余里地,快马加鞭转瞬能至。
遗憾的是,叶天卖掉在东莱的宅子,加上手头的银两,也只够买一匹劣等马。而这马从离开青江城衙门开始到现在,驮着叶天一口气疾驰近三十里,已经是极限。
张捕头叫来一名捕快,要他与叶天交换坐骑。
叶天道了声谢,翻身下马,取过随身物什,抚了抚马背,对马匹低声说道:“伙计,辛苦你了。”
这一路上,每靠近望山一点,他心里的不安就加剧一分。
要是其它时候或者其它事情,叶天十有**会觉得是潜意识在作祟。然而一想到自己现在是夺舍而生,前身的灵魂也不知道完全消散没有,如果心底的不安实际是前身给予的警示,那便由不得他不重视了。
只希望不会好的不灵坏的灵。他混在骑士群中,继续向远处的小山奔去。
暖和的阳光撒在身上,却始终未能扫去他心里的阴霾丝毫。
长生宗内,魁梧雄壮的王山手压刀柄,立在演武高台中央,脸上有不屑又带着讥讽的笑意。
没想到没把王山惊走,反倒提前把他引上门来。而一直期待的那些援助,则到此刻也仍未出现哪怕一人。
顾琉璃心如死灰,往日秀美的脸庞也暗淡无光。
王山环视一圈,最后看着刘正风,说道:“刘掌门,决斗可以开始了。”
不等刘正风应话,顾琉璃抢先说道:“离决斗的时间还有几日,你不遵守约定,决斗的事自然要作罢。”
王山冷哼一声:“此事在青江一地闹得沸沸扬扬,分明有人故意透露消息,既然如此,我为何不能将决斗提前?”
“消息闹开去,与约定时间何干?凭什么你说提前便提前?”
“提前与否,你说了不算。”王山不和顾琉璃争辩,对刘正风说道:“刘掌门若是怕了,依江湖规矩,磕头认输,立下字据交出长生宗,然后滚出青江就可以了。”
“你!”顾琉璃气得拔剑出鞘。
“琉璃。”刘正风轻声制止,看向王山,短暂沉默后说道:“我有一事相求。”
他面上皱纹密布,鬓发霜白,身子有些佝偻,虽然腰间还挂着佩剑,但老态龙钟之状一览无余。加上说话语气低下,使整个人瞧着愈显憔悴落魄。
王山微昂着头:“你说。”
“若我战败,念在我养育王海多年的份上,放琉璃以及宗门仆人离开。”
“我道是何事。你放心,我只要他们做个见证。比斗结束之后,他们要走,我拦着干什么?”王山想了想,突然哈哈大笑道:“未战先虑败,你还不如干脆投降,找个地方苟且偷生,兴许能多活十年八载。”
刘正风不管他攻心之计,说道:“容我与他们再说几句话。”
他看着唯一的女弟子:“琉璃,你很好。”
“师父……”顾琉璃美眸带泪,哽咽着低唤一声。
刘正风看向身侧一直没有说话的王海:“你也很好。”
王海脸色微变。
同样一句“很好”,其中的意思却相去甚远,耐人寻味。
“本想再过几年,就把长生宗交给你。”刘正风顿了顿,轻声解释道:“不是我恋栈,只是我以为,能再多帮你几年。”
王海依旧保持沉默。
刘正风有些失神,但很快恢复过来,又扫了其余弟子一眼,重复道:“你们,都很好。”
他转过身,缓步走上高台,站在王山对面,双手一荡衣服,摘下长剑,振声说道:“青江长生宗,刘正风。”
王山讥笑道:“我可没你这老家伙罗嗦。”
他直接抽出佩刀拖在身后前冲,率先发动攻势。
刘正风推剑离鞘,提息发力,施展出三个月来苦练至极境的落花剑法迎了上去。
虽说王山正值壮年,比人到中晚的刘正风小许多,又有王海下药削弱刘正风的修为,两人明面上的实力差距格外明显,然而他心里没有丝毫轻视。
不光因为多年亡命间养成小心驶得万年船的习惯使然,还因为刘正风曾经的实力比自己此时更强。
武林中人的修为,可以由于各种因素停滞甚至倒退,不过有些东西一旦掌握,则未必会随着修为的跌落而消失。
内力便是其中之一。
刘正风哪怕变成了世人眼里的下三品弱手,但他终究已将气血锤炼成丹息。如今再不济,顶多是内功的强弱、厚薄程度大不如前,而非功力散尽。
王山也是练出内力的中三品好手,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加上刘正风本就阅历丰富,经验老辣,王山不想阴沟里翻船,便绝不会像长生宗那些连气感都没有的弟子一样坐井观天,认为六品对八品是稳操胜券。
品级只是对修为进行划分,却不代表实力的绝对高低。
有人闭门学强身术,有人在外练攻杀技,即使前者修为比后者高出一个大阶段,又有谁敢断言后者无法打败前者?
除了拼杀的经验和功法的相生相克之外,彼此对武道的理解、所用兵甲的优劣、临场交手的应变,以及气势、心态、意志等等,全部组合起来,才是一个人真正的完整的实力。
而与人争锋,很多时候犹如两军对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