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氏虽是后宅女子,却也不是没有见识的,心知丈夫不容易。他若是出人头地,旁人也只会说一句托了伯府的势,承了伯府的福;若他资质平平,旁人也只会说若没了伯府一分助力,恐怕更糟糕。
薛氏找不出话来劝解他,只抚了抚他的心口替他顺气。夫妻两人又是无言依偎了许久,才熄灯歇下。
两房之事且不论,莫欢让南燕端了醒酒汤和几份点心跟在身后,朝莫士钊书房款款而去。
此时已近子时,莫士钊散了宴席不见歇息,仍在书房里挑灯夜读。听见有人轻扣屋门,莫士钊才从书中抬起头来,见是莫欢来,连忙起身迎了进来。
“可是扰着哥哥读书了?”莫欢一边轻声道,一边把醒酒汤摆到他跟前。“哥哥喝了这个散散酒气,免得胃里不舒服。”
莫士钊接过一口气灌了下去,味道着实不好,连忙拿了块桂花糕续上。
莫欢瞥了一眼书案,走过去替他把灯挑亮了一些,嘴上却劝道:“哥哥明日还早起上学,今晚早些歇下才是。”知道他读书用功,想了想又道:“功课皆在平日,缓些半晌也不要紧。”
莫士钊闻言轻轻一笑,解释道:“今日同二哥哥在席上探讨了一番,觉得同他相去甚远,若不再多用些功,明年秋闱恐怕更吃力。”
“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哥哥现下已经很是厉害了。”莫欢看着眼前这个十八岁少年,搁在现代不过是准备高考的年纪,却比他们更要辛苦好几分。
莫士钊摇了摇头,又想到白日里和今晚席上莫凤的一番言语,眼里有了些许挣扎和不甘,朝着莫欢温声道:“等我……”莫士钊顿了顿,“定让妹妹和娘亲松快些。”
莫欢一愣,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自然想到他所想,他是觉得自己被莫凤欺负了去罢,莫欢心里感动,嘴里却劝道:“哥哥切莫太过自责,我和娘亲很好,不过是些言语罢了,哥哥不必放在心上。”
她想了想,朝莫士钊眨了眨眼笑道,“人生在世,欢喜平常最好不过,不喜的不听不看,不理不语,自然没有那么多烦恼。哥哥读书辛苦,自然是为了仕途经济,切莫被后宅绊了手脚才是。”
莫士钊点点头,看着自家妹妹,自从十年前她被寻了回来,性子便沉了下来。越长大越显从容,有时比他都看得清楚些。
见她满眼含笑看着自己,好一副玲珑剔透的模样,莫士钊先才微微落寞之意瞬间敛了去,虽说男儿志在四方,却也要给家里姊妹爹娘挣一副好日子。
莫欢担心自己扰了他念书,只嘱咐他早些歇息,便要离了书房。
莫士铮不放心,一路把她送到门前,见她进了门才又回了书房,挺直了背杆,心神全注在书本之上。
窗外月色皎洁,平阳伯府各房各院皆慢慢地熄了灯火,只三房和二房两个哥儿书房里仍点着灯,待到四更末才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