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艾的反应过于激烈,萧嘉宥只以为她胆子小被吓到,连忙往她身前挡了挡,朝萧维揖了一礼,恭敬道:“皇叔。”
萧维没有错过他维护的动作,挑了挑眉:“这位是?”
他的目光却令姜艾一阵的不自在,只想躲他远远的,偷偷给萧嘉宥递了个眼色。萧嘉宥收到,遮遮掩掩地答:“一个书童而已,替他家主子给我捎个口信。”
萧维的视线在两人之间转了转,若有所思。
有他在场,姜艾不便多说,片刻也不愿意多留,正要带上阿麟回家,一转身却发现阿麟不见了!
“阿麟呢!”姜艾霎时惊慌起来。她急着跑来见萧嘉宥,竟然忘了身后还有个阿麟!
“你带了阿麟出来?”萧嘉宥往四周瞅了一圈,也跟着紧张起来,“艾艾,你先别急,阿麟应该只是去玩了……”
姜艾却一下子想到上一世的种种,弟弟还未成年便因她获罪,惨死于流放途中。她没有看到家人的遗体,却夜夜都能梦到他们的惨状,那种窒息般的压抑再次袭上心头,姜艾捂着心口,脸色煞白。
这一次若再连累弟弟出事,她宁愿自己从未醒过!
萧嘉宥担心她,忙道:“我这就陪你去找。”
“可是谁走丢了?”萧维开口询问,“长什么模样,我派人去寻。”
姜艾不想与他产生任何瓜葛,果断拒绝了,说话的时候依然低着头,不与他对视:“谢昱王殿下好意,不敢劳烦您费心,民……草民自己去寻便可。”言罢不等对方回话,急匆匆跑开。
萧嘉宥拔腿跟上去,萧维站在原地,目送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进人群,极轻地勾了下嘴角。
奇得很,夷陵这个小地方,他第一次来,除了东澜郡王一家,还未见过任何人,竟然就有人能认得出他。这个书童倒是有点意思——
或者说,是这位姑娘?
夷陵固然不如京都繁华,却也是个富庶之地,尽管下着雪,街上闹花灯、耍龙灯、放烟火的人不计其数,想从汹涌人潮中找一个不足四尺高的孩童并非易事。
姜艾一路跑来撞上不少人,看到相像的男童便拉住辨认,免不了被孩子父母当做坏人,被推搡被怒骂,急得直哭,一边高声叫着阿麟的名字。
太过慌张连路线都没注意,不知不觉进了一条窄一些的巷子,人流明显少了一些,路两旁挂满了各种精美奇特的灯笼,七彩斑斓十分炫丽。四周庭院灯烛辉煌,空气里飘着若隐若现的脂粉香味,笑语阵阵。
姜艾丝毫没有注意,急匆匆地跑过。
突然间背后有劲风袭来,身体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姜艾大惊失色,正要回头,忽然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仿佛一堵山挡在了眼前,一股带有极强侵略感的男性气息萦绕鼻端,与此同时一只粗壮而有力的手从她腋下穿过,绕到身前,不由分说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姜艾什么都来不及想,耳边似乎有尖锐的叫喊,听不清,只觉得身体像突然腾空一般,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双脚才又踏踏实实落在地面上。
砰——
一声巨响在不远处爆发,甚至能感觉到地面轻微的震动。
短短刹那间接二连三的突发情况令姜艾一时陷入了恍惚,还有些轻飘飘的,不知身在何处。直到胸前忽然传来异样的感觉,她回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正是身体最柔软的部位,被捏了一把。
姜艾又惊又怒,用力掰开依然箍在她胸前仿若千斤重的铁臂,迅速转身,狠狠推了那登徒子一把。手心下触感有些粗糙,更令人震惊的是坚硬如铜墙铁壁般,她竟丝毫撼动不了。姜艾一边戒备地瞪圆了眼睛,一边连连后退。
她这才看清,对面的人身长足有八尺,体格英伟,着黑色劲装,满脸蜷曲连鬓的络腮胡,一双眼睛却极深邃沉静,如波澜不惊的黑海,只是当下表情似乎有些许茫然。
姜艾当然知道那便是刚刚捏她的那只手,顿时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来。
身侧不远的喧哗还在继续,她瞧了眼,这才发现自己竟跑到了烟花巷来,刚刚经过的院子上头挂了藏香阁的招牌,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二楼摔了下来,此刻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那位置刚好便是她刚刚经过的地方,所以不难猜出,其实是面前这个人救了她。
但姜艾犹记得被侵犯的耻辱,感激的话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也不再看那登徒子,咬唇低头跑走了。
络腮胡男人这才回过神来似的,往她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只是下意识的一眼,淡漠的视线很快收回,转身走过喧闹的人群,迈进了藏香阁。
进门起便有打扮得花红柳绿、一身甜腻浓郁香味的姑娘们堆着笑迎来,还未近身,被男人冰冷肃杀的目光一扫,便立刻讪讪住了脚。这会儿见人径直进了刚刚大闹一场的房间,立刻有多远躲多远去了。
二楼东南角的雅间里,已是一片狼藉。茶碟花瓶无一幸免,做工精巧的紫檀木绣墩也滚落各处,中央的桌子却不见了踪影。
一室杂乱,唯有一人泰然端坐,年近不惑,头戴尖顶毡帽,一身青布直身,身材精瘦不失硬朗,透着习武之人才有的刚劲;正前方,一膀大腰圆的粗豪汉子叉着腰,彪悍身材如生铁团成,双眉剔竖,眼中喷火,一脚踩在一只侧翻的绣墩上,正骂骂咧咧不停。
络腮胡男人推门进来,两人这才收敛神色,精瘦男人微笑起身:“黑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