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冷了不小,这几天来,天只是阴暗大风呼呼,时下几阵雨,非常的讨厌。今日没有事做,均臣便拿来上次国华给的照x光的半费证,去了爱文义路364弄9号陈葴言医生处照x光,挂号十元。照的结果是支气管发炎,均臣问吃何药,陈医生说吃鱼肺油。不到十分钟,均臣就出来了,心想,这个蒙古医生,吃鱼肺油还看你做什么?回到店中,见报载一慈善广告:《第四届防痨运动,可免费至所属各医院x光检查》。均臣后悔刚刚的十元,便与炳仁去了报上提到的提兰桥中国医院。医生用听洞听了听均臣的胸部,说是肺弱,最好注射t.b.t针,每支七元。随后炳仁做检查,亦说是肺弱,医生便同他俩一连地做起广告来。均臣说下次买,他便给了他们一份t.b.t.广告书。从中国医药出来,均臣和炳仁悻悻然,这些明明是假冒伪善的东西,所谓“慈善”不过是他们自己的生意眼而已。
回到店里,幼臣刚好来找均臣,说是要去同康钱庄解款,顺便将《三分钟科学》还给均臣。说完拿出一块手表,说是昨在新光大戏院拾的,玻璃已敲碎,皮带亦没有,但货色倒还好,是alex牌子瑞士货,据说值洋三百元。幼臣欲将此表送给均臣戴,均臣收下,等幼臣去后,他心又悔之,以为此物非我,岂可私得,思之再三,想还是交给报馆吧。下午与炳仁到申报馆,去寄托此手表相寻其主人,但报馆门房犹如衙门一般还要写条子,并要详细写出经过和理由等繁复手续,均臣很火光,吵口而出。回到店里后,见到赵先生,便想将该表以二百元售于他充作助学金,然后捐给报馆。均臣对赵宣传了许多时候,但那冷血动物,千言万语毫无用场。均臣气极了,心想:“假使我有钱决不会求这行尸走肉的自私自利的东西,能买五百元一本书的人难道还不能出二百元。况且听其嘴,一口慈善,叫他尽些力都不肯。其嘴简直比还不如。可叫‘牛比’,‘比’者俗语阴#门也。”
傍晚大雨蒙蒙,陆先生将动身赴乡了。均臣本想去望他或者这是最后一次,可被裕元等奚落一番说是“拍马”,于是只好不去了。因经济的拮据,早点均臣平常只食一元一张的老饼,不过暂时抵饥,不久又饿了。均臣这天终忍不住了,索性大吃起来。胃口真大,他一连吃了五元的点心才能安稳些,不然肚子又要叫个不定。
早晨楼上房东张先生出外的时候,左右邻居都像乡下人看见外国人般大惊少怪地拼命看着,尤其顶层阁楼上的小诗人更幸灾乐祸地目送出门。原来,楼上张先生在外姘识一舞女,芳龄只廿几岁,有天不巧被张师母碰见张先生正与那女人睡在床上。更有甚者,张先生竟索**娶其为妾,张师母为此而呕气好几日。昨晚又与张先生吵,张先生夺门而出,张师母却忽然痰迷心窍,口吹白沫,半时不醒。小毛见状慌忙大喊起来,并急敲均臣和其他邻居的门,把左右邻居都喊了出来。小毛问大家是否要请医生来,均臣建议可请名医秦道源,据说秦还是德国汉堡大学医学博士,也是给陆先生看病的那位大夫。于是打电话请了来,索要洋二百元,小毛急忙答应。秦医生提着药箱来了,察了一会以为是羊巅,须打针,但要有人担保打手印,所以要叫其夫张先生来。电话东西打了好久,仍未见其人,医生决定不下,欲叫救护车送医院。幸其时张师母已能说话,医生开了一张药方,小毛与均臣到集成药房去配。现在人已还魂,大家却作乖人了,批评说医生不必请,白花二百大洋,不如直接送医院。均臣回头看着小毛,小毛手挽了挽均臣的胳膊,眼有些湿,悄悄说:“不用理他们,亏得你帮我拿主意,不然我怎么办呢?”
今天是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纪念日,蒙蒙细雨不停地下着,似乎在悲哀那烈士的热血一般。上次那篇《为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试申其说》的作文成绩已经下来,均臣得甲,均臣料想不到此篇文白合言的东西竟能冠之以甲,而炳仁只是乙上。因为下雨,整天哪里也去不,均臣就与裕元和炳仁闲谈,均臣讲了昨晚张家的事,又说起邻居们的议论,感叹道:“幸亏张师母是好了,万一出毛病,倒是我们多事的不好呢,唉,此世界连行善都不易啊。”。顺着话题,大家就谈起今日之社会,都感到莫大的失望,尤以商人都用骗的手段,什么国家社会民族都是不须要的。如要逃出这万恶的商圈,要用血汗去换饭,那结论就是去种田。在中国种田是一种被鄙视的职业,于是纷纷到都市来求舒通的生活,想不劳而获,农夫们也希望儿女等决勿要种田,于是田地荒着。均臣他们想去种田是要为可怜的农夫们介绍新的播种法,运用机械。还有,农夫们苦了一生不过以青菜淡饭果腹而尚称幸事,至于儿女的教育问题是休想谈了,所以要普及农村教育,并打倒一切括地皮的地主、借印子钱的土豪、以及吃讲茶的劣绅。他们设想着,并准备近期攻读农科书籍,以备使用。
闲聊一阵,江南所来电欲丝,均臣便趁雨小些出去向中新行问价。问罢得知他们卖每方尺十六元,但从前赵先生买来竟要卅五元,这下拆穿棚了。均臣回来讲给葛先生,葛先生听了脸色很不好看。中饭时,赵先生不在,葛先生便讲:“听钱小开说,赌房里的陈阿六与黑袁时常向老赵榨钱的,而这个老赵太会吹牛,尽说假话。”很明显,葛先生对赵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