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来的十分突然,方才还是晴空万里,几阵疾风一过,天色便暗了下来,紧接着就是豆大的雨点。
沈家医馆内,一个十七八岁的高挑姑娘站在二楼窗口边上,踮着脚频频远眺,脸色尽是焦急之色。
此时虽已是四月天,然倒春寒依旧刺骨,冷风卷着水雾扑在脸上、灌进领口,寒意bi人,站在窗边的姑娘却似丝毫不觉得冷,脸蛋儿红扑扑,额头上甚至还出了层薄汗。
“咳咳??????”身后传来低哑的咳嗽声,声音极是细微,轻易便湮没于风雨声中。
然站在窗边的姑娘听了却如惊雷一声,当即振了神色,有些急切的回首道,“夫人,您醒了?”
杏色的床帐内没有应答声传出,死气沉沉的,只有风撩动帐幔的轻微响动,仿佛刚才的声音不过是她的幻觉,连翘犹不死心,她快走两步,上前将那帐子掀起一角。
病床上的女子紧闭着双眼,满脸的病容暗淡了昔日的神采,透着股不祥的灰败之色,丝毫没有清醒的迹象。
她唯有黯然,连翘虽说不通医术,可在医馆呆久了,也算是见多了生死,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可怜夫人一身岐黄之术冠岭南,今个儿自己竟病到如此地步。
她红着眼圈,细细的合上帐子,唯恐一丝寒风透进来,忽听得外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连翘忙又步到窗边,伸了脖子往外看。
却见疾风骤雨中,街面上一人挎着药箱正大踏步而来,竹编的斗笠掩住了大半容颜,只余尖尖的下巴露在外头,暗色的袍子湿了水紧紧的裹缠在身上,显得那身条越发纤细,和粗笨的药箱有些不搭,仿佛随时会被催折萎地。
然那人动作却十分利索干脆,身姿挺拔,靴子踏下,溅起一阵阵的水花,大雨砸在斗笠上,她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停留。
连翘面露惊喜,低呼一声便转身下楼。
这正是沈家医馆的小姐沈梓蓉。
昆州城地处岭南,自古就是流放之所,又是百越之地,七夷三汉,民风粗野彪悍,梓蓉是女儿身,为了方便平时都是做男子打扮。
她今儿原本是出诊,因着母亲去了寨子多日未回,医馆的营生自然就落到了她身上,谁知正忙活着,家里人却急急传话来,说她母亲病危。
是病危不是病重,梓蓉自然着急,只盼着是下人莽撞传错了话,连诊金都没顾上收,顶风冒雨的就来了。
刚到家门口,房门就打开了,却是连翘满脸焦色的出来迎她,“小姐,你可来了,”眼圈儿红红的,显然急坏了。
梓蓉见了,心中登时咯噔一下,“萧满说我娘病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话间,摘下斗笠,露出极为精致的五官来,黛黛青眉盈盈目,艳艳红唇娇玉颜,竟是顶尖儿的相貌,好在她身上有股子不输须眉的大气,若是刻意压低声音,平时倒不太容易被人识出女儿身来。
她浑身湿透,颇显狼狈,不过略站地上就泅出一滩水迹来,
连翘一边抖索着手拿了帕子出来递上一边颤着声音道,“夫人今、今早上来的时候就是晕着的,江叔说是风寒,可是现在、现在连、连生气儿都弱了!”
“怎么会这样,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梓蓉一听,眉头立时就皱了起来,“走,去看看。”也顾不得接帕子,将湿辫子往后一甩,抹了把脸就一身水的大步的往屋子里走。
连翘忙急急的跟上去,“江叔说寨子里缺少药材,耽搁了。”
“风寒算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寨子里再缺药,干姜红糖总是有的吧,就算没有,拔罐、刮痧,法子多的是,怎么会耽误这么厉害?”
“我也是这样想的,”连翘抹了把泪,抽抽鼻子,“可江叔就是这样说的。”
这次沈娘子出诊照例是他随行,对情况最为了解。
梓蓉步子略略一顿,皱了眉头,“你去叫江叔过来,我有话问他。”
“好,我这就去。”
见连翘转身匆匆去了,她深吸口气,踩着楼梯噔噔的上了楼。
沈娘子的房间和她的相连,上楼第二道门,转了屏风便能看到床榻,房间里没什么人,静静的,透着股沉沉的暮气。
她不由放轻了步子,恐扰了床上的人,待走到床榻,掀开帐幔一看,愣了一下,接着脸色就变了。
床上妇人紧闭着双眼,脸色灰败、气息奄奄,再摸手,冰冰凉。
梓蓉忙上前半跪,利索的掀开被子一角,按住母亲的手腕,凝神细诊。
没一会儿,江梁和连翘就到了,两人怕打扰她诊脉,就悄悄在边儿上站了,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生恐动静大了会惊着沈娘子的魂儿,只心焦的看梓蓉神色。
听到动静,梓蓉略抬眸。
江梁还未到不惑之年,平日里甚重仪表,而此时却是头发散乱,满脸哀容,不过几日之间,鬓角处竟现了几根白发。
梓蓉不由缓了声音,“江叔,快说说怎么回事。”
江梁斟酌着答道,“大前个儿,夫人到了寨子里,给酋长的夫人做完针灸,又诊了二十多个病人,可能是累着了,山里又凉,当晚便、便发起烧来,出了不少汗,寨子里药材有限,夫人的病也就耽搁了,到昨晚儿已经烧的说了胡话??????”
和之前连翘的说法一样,梓蓉换了只手继续诊脉,“这次诊的病人中可有类似症状。”
风寒算是常见病,倒春寒又最是伤人,沈娘子此番诊示的病人中的确有这么一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