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风谷尚在房中,忽听得外面欢声雀跃,叹息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见一片五彩霞光自龙梭台激射而出,辉煌灿烂有长虹贯日之势,众人不明所以,以为天地奇景,暗自赞叹,不多时,霞光消失,众人哀叹不绝,心犹未尽。
此时已有管事弟子,让众人稍安勿躁,急匆匆去查问情由,未几,传来掌门号令,众弟子齐聚悬剑堂,众人明白跟方才奇观相关,一改往日会武时的磨磨蹭蹭,拖拖拉拉,呼朋引伴齐聚悬剑堂,听掌门示下。
悬剑堂中,钟离澹,赵桐英已在座,还有一位白发老者也在座中,姜昭仙低声道:“这位便是大师伯。”
沈风谷此时才第一次见张起云,只见他须发皆白,眉眼发愁,似有无限心事,一张面孔平淡无奇,与为一家生计奔波操劳的寻常老者无二,沈风谷爱慕他所做的木艺,对张起云心生敬意,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冷不防张起云一眼看来,目光如炬,沈风谷心神一晃,低下了头去。暗道:“这老头儿眼光好厉害,倒似我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努力平静一番心神,却再也不敢去瞧。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周遇云一甩袍袖踏入厅中,向座中张,赵,钟离三位施礼,三人各自还礼。
韩落山满腹心事跟在师尊身后,连向诸位师长行礼的礼数也忘了。
周遇云心中不喜,大喝一声道:“孽障,你还不跪下?”
韩落山面色苍白,一言不发,扑通跪倒,周遇云厉声道:“你下山历练一年有余,武功毫无寸进,却越发目无尊长,说!你究竟做了何等好事?”
韩落山面色惨白,道:“师父,是徒儿不孝。”
周遇云嘿然冷笑,“我为师不尊,教出的徒弟也不忠不孝。你还不从实招来?”
韩落山心中万般苦楚,嘴唇颤抖,却终究一字不发。
周遇云瞧他情状,怒上心头,斜睨一眼姜昭仙,道:“嘿嘿,想不到我这无情之人,竟然教出来个痴情的徒儿。好极,好极。“猛然大喝一声:“孽障,你说是不说?”五指如爪,猛然抓向韩落山的头顶,若韩落山说一个不字,立时便要将他毙于爪下。
众人大吃一惊,赵桐英忙起身道:“二师兄手下留情。”
周遇云道:“我对他有情,他却对我无义,这样的弟子,留他何用?”
赵桐英道:“这当中只怕存了误会,处置弟子非同小可,问清楚情由,再发落不迟,不然众弟子在此,不明不白的处置,只怕于理不合,难以服众。”
周遇云讥讽道:“师妹,你做了掌门夫人,倒处处讲究起以理服人,从前,你可不是这样。好,你既如此说,我便如你所愿。”
赵桐英与钟离澹对视一眼,只觉心中气苦,但知周遇云脾气倔强,性情古怪,对自己并无恶意,便忍下了这口怒气,道:“如此甚好!”
周遇云道:“孽障,我且问你,你在山下辛辛苦苦历练一年有余,果真两手空空,一无所得?”
韩落山跪伏在地,道:“弟子不孝,但凭师父责罚!”
周遇云怒极,道:“好,你不愿说,我便替你说。咱们天绝门的规矩,下山历练必有所得,才能回山,但人生际遇毕竟各不相同,有资质鲁钝者,两手空空归来的也非少数,因此这一条规矩,这些年来并不强求,你就是知道这一条规矩,才敢欺瞒于我,将你历经千难万险得到的宝物,赠给了旁人,是不是?”
韩落山听得额汗涔涔。周遇云又道:“嘿,这也罢了,你心中真正所想的是你族中的规矩,男子将自己得到的第一件宝物送给心爱的姑娘,若那女子接受,便视作定下了三生盟约,但你不敢断定她的真心,便弃了千珠万宝,独独寻了那一件,是不是?”
韩落山心下惊骇:“师父他什么都知道。”不由手肘酸软,连跪着的力气都没了。
周遇云念道:“美人目,美人目,千珠万宝,你偏偏寻了这么一件。”忽向赵桐英道:“师妹,你最喜欢奇闻异志,这美人目有何好处,师兄想请教一二。”
赵桐英道:“不敢,这美人目相传是深海一种蚌类所孕育,这种蚌雌雄共体,同生同死,
古人曾用它当做定情之物,将心爱之人的血滴入珠子,便能断定爱人是否真心,所以美人目又叫做试心珠,能得到这珠子的定然是至情至性的有福之人,这珠子虽然罕见,但于咱们武学之道并无多少裨益。”
周遇云叹道:“师妹,你说的可真是对极了。我的痴徒儿,为师对你如此器重,你却弃本逐末,枉费我一片心血。”
韩落山心中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只道:“是徒儿辜负了师父一番教诲。”
周遇云幽幽道:“落山,我当年山下遇到你,一眼便相中了你,咱们师徒的缘分至深,你既然对她如此用心,为师一再阻挠,便是断了与你的师徒情分。”
韩落山听师父言下松动,竟似有成全之意,心中大喜,但又不敢确定,茫然叫道:“师父?”
周遇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你果真一意孤行,为师便成全了你。我且问你,你今生今世定要与那手持美人目之人结为夫妇,是不是?”
韩落山心中狂喜,道:“是。”
周遇云大声道:“你绝不后悔?”
韩落山喜极,道:“弟子三生三世,绝不后悔,求师父成全。”
周遇云眼睛一闭,似将满腹怒气全关在眼中,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