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年少有为,你和苏北湘一样,你们根本不可能真的理解我。”
楼玉没有立即接话,只是默默搓开银壶盖子,仰头喝了一口,好久之后,他才说:“你不是第一个。”
“什么?”
“我十二岁跟着爹娘上战场。”楼玉说,“北湘晚一点,十四岁,我们在战场上救过很多南朝人,有很多和你相似的,所以我理解你心中的脆弱,也知道你的不安。”
楼玉笑了一下,明眸善睐映着河水粼粼波光:“不过,阿兰,尽管你和他们遭遇相同,身世相同,但你是特殊的。你到底如何,你想的是什么,你要的是什么,我都知道。”
阿兰挑了嘴角,反问:“我如何?”
“你会是个传奇。”
这句评价,像讽刺。
阿兰轻轻摇头,继续凝望河流。
楼玉托腮,看向无精打采的阿兰:“你天生傲骨,机敏坚韧,无奈年纪太小,缺点太多又缺人教导,天真脆弱矛盾自卑。你心中有不甘的种子,你有要成为人上人的心思,但你却总是在质疑它,稍受打击就会崩塌,可尽管如此,你那个不甘平庸的种子还是会从塌陷的废墟中钻出来。”
楼玉说:“今日我不来找你谈心,你也不会走。你刚刚有想离开的念头,但你最终还是会回到莲华身边。你告诉我,他说你是帝王命时,你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想法是什么?”
“骗人罢了。”阿兰淡淡说道。
“不,你是高兴的。”楼玉道,“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打个赌,到洛川城去,让莲华随便找几个乞丐,告诉他们,他们是帝王命,你看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答案很清楚了,不是吗?”楼玉深吸口气,向后一仰,看向夜空,“你跟着步莲华到北朝来,起初试探他,发现他很可靠并且真的教你读书后,你彻底相信了他的话,或者说,你印证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你一直都不满足于生存。乞丐当上宫女,即便会被人欺负,要干活,要看主人脸色,但对于乞丐来说,已经很好了。很多乞丐做梦都想进宫伺候主子有个依靠,但你逃了,你之前还是南朝莺贵人的婢女吧?”
“……嗯,怎么?”
“听说她现在是妃位了。”楼玉问道,“羡慕她吗?”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对了,这就是你的不一样。”楼玉说,“发现了吗?多少女人心中向往的帝王荣宠,在你眼里像个笑话。因为你的尊严不允许,你骨子里是瞧不起这些的。阿兰,你最想要的是什么,你自己心里一直都知道,只是在遇到步莲华之前,确切说,在机遇到来之前,因生活艰辛,现实屡屡受挫,你从来没敢细想过。”
“你现在想想看,你走到哪一步,才会甘心?温饱平安?有家有业?”楼玉问道,“如果你父母是苏商那样的家底,现在找来要接你回去当受宠的大小姐,此生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你愿意吗?”
阿兰愣了愣,慢慢摇头。
“你刚刚对北湘说了句话。”楼玉伸出手指数着天上的星星,像拉家常一般说道,“你说,苏北湘每提起一次帝王命,就是对你的一次羞辱。”
阿兰皱眉:“这句话哪里有问题?”
“没问题。”楼玉说,“但恰恰印证了我的想法。阿兰,你心里有颗种子,坚信自己此生不凡的种子,你不甘于人下,不满足平凡的人生。你要的,就是至高之位。所以,苏北湘每次开口嘲腻,你都无比气愤,因为他就像你之前遇到的现实一样,一次又一次提醒你,现在的你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的你,还如何配得起自己心中对至高之命的幻想?所以你愤怒,你难过,你冲他发脾气,你看他不顺眼……很简单,是因为他一直在提醒你,你是谁。”
“莲华给了你幻想,而苏北湘又时刻提醒你,现在你还什么都不是。”楼玉笑道,“阿兰,我倒是羡慕你的运气。”
阿兰出神地呆看着河水,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她说:“我今日……哭还有生气,不是因为苏北湘嘲笑我,他没有义务像莲华一样照顾我,这些我明白。我难受是因为……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什么帝王命,终成大器……我昨晚还对步莲华说我要当皇帝,但我心里知道,这种事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她说:“我都明白的。一个十七岁还什么都不会的人,即便有莲华公子教导,也不可能当上皇帝,就算撞大运当了皇帝也是个狗皇帝,可能还不如南朝的伪帝。”
“哈哈哈哈……”楼玉笑了起来。
“真的。”阿兰说,“我这些天一直在想,我为何要想那些自己抓不到的?帝王命对于我,的确是个笑话,我还不如实际一些,努力读些诗书,只求将来配得上莲华公子就好。”
“听到了吗?你自己这不甘心的语气。”楼玉一跃而起,笑了起来,“你当皇帝的可能性很大。”
“撞大运吗?”阿兰无力笑了笑,“像今天射断旗杆一样。”
楼玉含笑摇头:“步莲华是贺族少主,他母亲手握三十万贺族兵,北朝的凉州云州甚至朔州,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