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邓锦芳真是上来讨嫌的,邓锦慈淡淡瞥了她一眼,本不想理她。但她这话带着明晃晃的挑衅和恶毒,当今朝廷最看重孝字,选拔官员首先就设了孝廉科,以声名取士,好多人多了博个孝廉之名都使出了浑身解数,万万不敢在这个地方德行有亏。
据说早年间有一许姓之人,为取孝廉,在父母死后守墓二十年就为了博得个大孝子的美名,而被朝廷重用,虽然最后查明这人在守墓期间孩子一个接一个的生,并没有真正恪守孝道,因此被撤职了,但一生的大起大落却围绕着这孝字展开的。
邓锦芳当众说她在祖母生辰之日睡懒觉,一旦传出去,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压下来,不光她苦心谋求的一切都要付之东流,恐怕以后在亲戚间也寸步难行了。
她正要说话。
胞姐邓锦姝站了出来:“三妹妹怎么会睡懒觉,平日里哪个不知云云最是早起,伺候祖母尽心尽力,今日是祖母的寿诞也断断没有睡懒觉的道理,二妹妹快别打趣了,不过是母亲让她去帮着管束一下厨房的杂物才晚来罢了。”
云云是邓锦慈的小名,邓锦慈看了一眼姐姐,心里一下子热乎起来,只有姐姐才这样维护她。
邓锦姝大她三岁,在家族女孩子中排行老大,容貌生得秀丽端庄,脸型圆润,颇有富态,是大户人家最喜欢的宗妇类型。去年已与屯骑校尉陆家的二公子陆和谦定了亲,只待及笄之后便要迎娶。
她开口时,旁边一妇人目光也转了过来,邓锦慈觉得有些面熟,略一思索,才想来这是屯骑校尉陆家的大奶奶黄氏,将来是与姐姐要做妯娌的,这次也是因为这层关系才来府里给老太太过寿吧。
那黄氏见邓锦姝说话,心里却是小心盘算起来,看来这个未来的妯娌也不是个好摆弄的。
邓锦芳撇撇嘴,心道,说的那样好听,谁知道干什么去了。嘴上却道:“哎啊,那真是辛苦妹妹了,早知道姐姐也去帮你了。”
邓锦慈不冷不淡地回到:“厨房做事是要算账的。”
邓锦芳脸色一下子变了,她账务处理不好,对各种中馈之事全不上道。母亲为这事没少操心,专门请了师傅来教她,将来是备着要把她嫁入大户人家做宗妇的。
邓锦芳看着邓锦慈的眼中就有了怨毒。
丁氏目光在邓锦慈身上转了转,十分亲热地道:“老太太,这就是你家能使六百步穿杨箭的三丫头吧。”
本朝骑射成风,世家子弟不论男女,皆以射得一手好箭为荣,即使一向不喜武道的邓清在箭术上也不是很差。
邓老夫人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说:“不过是小孩子闹着玩的罢了,当不得真的。”邓老夫人一向对这个孙女疼爱不起来,可能是她过于冷淡的性子,既不会撒娇,也不会哄人。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听说你家的五小姐也是个射箭的高手呢。”丁氏是个会察言观色的,立刻话锋一转,谈到了邓锦玲身上。
“五丫头跟着姐姐们,倒也是练的一手好箭”。邓老夫人最喜欢邓锦玲的性子,活泼,性格直率,一眼就能看到底,因此一听人谈到她,脸上立刻显出十分慈爱的神情来。
邓锦玲小孩子心性,被人关注总是欣喜的,见祖母点头夸她,看着丁氏的目光里多了几分亲近的意味。
邓锦慈笑笑,遂别开眼去,并没有出声,而是上前轻揽着祖母的胳膊,柔声道:“厨房里炖了祖母最爱吃的人参鸡汤呢,这次祖母要多喝点,才能延年益寿呢。”
邓锦姝笑着看着妹妹,暗暗点了点头,终于不像以往总是离祖母远远的,老人家总是需要哄着的。
邓老夫人似是微怔了一下,很快恢复平静,嘴角浮现了一个笑容,拍拍她的手:“锦慈贴心,我自是多喝点。”众人跟着笑了起来,场面立刻融洽起来。
邓锦慈沉默,祖母从来都不会喊她云云的。
自始自终,邓锦媛都站在角落里默默注视着这边的动静,并没有出声。
邓锦慈淡淡扫了一眼邓锦芳,后者眼中的恨意一闪而逝。
邓锦慈知道邓锦芳为什么恨她,不过是上个月大伯父心血来潮召集全家去引凤山打猎时,自己抢了她的风头,夺得了她想要的彩头罢了。
这事情也不怪她,邓家是武将出身,家里人在朝廷中也是多任武职,大伯父对家中子弟射艺武功方面的能力极其重视,力争文武双全,长子邓明从小就送到嵩山学艺,直到十五岁才接回。
三房的嫡子邓朗和庶子邓晓也都请了武师专门教导,只有邓锦慈的哥哥邓清去书院读书。姐姐现在只是在家绣嫁妆,而赵姨娘所生的庶妹邓锦媛柔弱不堪,箭术堪堪能看,能继承二房衣钵的怕是只有邓锦慈一人了。
邓延文带领这代子弟出门打猎,也带有了考察之意,毕竟先帝赐予邓家车骑将军的职位,还带了世袭的爵位,如果子弟不能胜任吗,本已式微的邓家更要走下坡路了。
在这样的场合下,邓锦慈如何能让别人把二房比下去,更何况她还有自己的打算,自然是要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应对。
打猎比得是眼力、臂力箭术和骑术。邓锦慈从小练箭,眼力和臂力极好,骑术更是受过名师指点,这与前世那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已经是天壤之别了。或许在她心里上辈子被打断腿的经历太惨痛,总认为今生自己必须强壮些,才能在吃人的世界里存活下来。
而邓锦芳却正是爱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