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慕山居回来之后数日,魏楚就一直没有在出门,直到这一日,终于到了月中,她及笄礼的日子。
清晨霜露浓重,然而魏府门前却车水马龙,宾客如云。不多时,皇后娘娘的凤撵也停到了魏府门前。魏覃并刘氏以及魏府内一众宾客都出来接驾,皇后扶着小太监的手缓步走下凤撵,笑道:“众卿请起,不必多礼。”
刘氏迎着皇后娘娘进府,一种女眷宾客也跟在后面,边走边和皇后说着话。皇后的面容很慈祥,一如她当年做代王妃的时候。
魏楚早早地就被拖起来,梳妆绞面,因为有规矩在,所以也没有出门迎接皇后,直到时辰到了,她才着一身缁布采衣,衣上镶着丹色锦边,庄严肃穆地进入魏家东堂家庙之中。
家庙之中礼器俱全,宾客满堂,作为主人的魏覃和刘氏端坐一旁,有司捧着一个金盘站在一旁,作为赞者的刘娥英也站在一边,见她走进来,还挤眼冲她一笑。
魏楚看了她一眼,就被有司引导着往前走了两步。魏覃作为主人,站起身说了几句话后方才宣布开礼,魏楚向宾客鞠躬行礼,之后被引导到笄者的位置跪下,刘氏转眸看着面前跪坐的女儿,想着当年小小一团的女儿今日竟也长大成人了,不久之后更是要出嫁离开自己身边,一时之间,心中顿生酸楚,眼眶微湿。
魏楚跪下之后,礼乐起奏,随着有司的赞礼,正宾皇后娘娘开始给魏楚行初加之礼,她先赞颂:“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之后方才为魏楚挽发,簪上发笄,并将象征儿童的采衣换成了襦裙,并系上香囊罗帕等物,预示着魏楚成人。刘娥英在皇后带上发笄之后,上前为魏楚正笄。而行完一加的魏楚出门向来宾行礼,又回堂中,朝刘氏和魏覃跪下,叩头相拜。刘氏的眼眶更红,弯腰将魏楚虚扶起来。
一加之后,有司继续唱赞礼,礼乐变了变,正宾盥手之后,为魏楚行再加之礼。魏楚抬头,对上皇后的视线,皇后微带着笑容,继续赞颂:“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这一次她将魏楚发间的发笄换下,从有司的托盘上取出了一支白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轻轻钗在魏楚的发间,轻声对魏楚道:“今日起,小娘子便算成人了。”
魏楚抬眸冲她一笑,皇后安抚地拍拍她的手,为她换上丹朱色的曲裾深衣,魏楚着深衣起身,再次走到外侧,向诸位宾客行礼。丹朱色的深衣衬得魏楚肤白如雪,发乌如墨,点漆似的眼眸灵动如一汪清泉。诸位女宾看着魏楚,心下也不知是喜还是忧,如此颜色,若不是有凶煞之名,恐怕整个长安城都要争相求娶。更有些女宾相望对视、面有讶然,目光落到了魏楚发间那支白凤出云点金滚玉步摇上,眼尖的都看得出这支步摇是作为正宾的皇后娘娘自己的首饰。这支步摇很是珍贵,乃是宫中藏品。
步摇由整块羊脂白玉雕刻而成,浑然一体,呈白凤展翅之状,更在凤眼位置点红宝石,在凤嘴里衔着金珠,坠流苏,既雍容又清贵。皇后娘娘将自己的珍藏送给魏二娘子,可见非常看重魏家和这位安阳县主。一时之间,来人心中都有几分复杂,魏家权势鼎盛,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然而,进无可进就只剩两条路,要么大厦骤倾,要么……御宇登极!
宾客的心思浮动,并不影响笄礼仪的进行,魏楚二跪正宾之后,便是三加之礼,皇后娘娘正式给魏楚戴上钗冠,魏楚也穿上最雍容端庄的大袖长裙礼服,上衣下裳,腰间佩带美玉香草,向着挂图跪下,行三拜之礼,这最后一礼拜的是国家社稷、拜的是天地君亲。
之后是置醴和醮子,再然后便是取字,魏楚心下惴惴,这字虽然由正宾说出口,但是是父母取的。她曾让桓昱帮她取字,桓昱知她懂她,取字“齐光”。她很满意这个表字,也委婉地跟父亲说了,父亲听了只是看她一眼,也没说应不应。
桓昱对她的心意,她不想辜负,自然也希望能用他取的表字,故而正宾的祝词一出口,她就不自觉地直起了身子。
“……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齐光甫。”皇后的话音一落。魏楚立刻行礼回道:“某虽不敏,敢不夙夜祗来。”
行完礼站起身,魏楚感激地看了看魏覃,魏覃抚着长须,笑了笑。倒是外头的宾客听到这个字,窃窃私语起来:“安阳县主的字是什么?”
“听着是齐光。”一个夫人回道。
陆妙卿立刻轻嗤了一声:“魏家也是奇怪,竟然给女儿取这样的表字。”
虽然在座很多夫人都是这么想的,然而,大家默契地对视一眼,一个都没有接话。
陆妙卿见冷了场,心中愈加怨愤,自从陆家失势,她被禁足两个月之后,这种怨愤就已经种在了陆妙卿的心里。而这扭曲的心态在韦峻山警告她已经定下韦道蘅婚事之后达到了顶峰,她怨恨魏家、怨恨韦峻山、更怨恨韦温那个孽种,然而,她却一个都不能得罪。
陆妙卿双手紧握,自家深深掐进掌心,盯着魏楚的眼神极其阴狠,很有几分嗜其血肉的凶残。
不过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在乎陆妙卿在想什么,魏楚的及笄礼结束,皇后娘娘拍着魏楚的手,和她说了几句话,又和刘氏告辞,便率先坐凤辇离开了魏府。身为主人的魏覃和刘氏则对所有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