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朝冻得发僵的双手呵了一口气,他搓着手招呼谢嫣:“小姐可要挑几个孔明灯小可这摊子的孔明灯许愿极灵,小姐要不要买来试一试”
谢嫣不信鬼神,祈求神灵庇佑在她看来实则是多此一举,不过出来玩图的就是新鲜,何必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她比较起孔明灯上的花纹,张骜也伸手替她挑选,摊主笑得合不拢嘴:“小姐是大人的侄女这股子疼宠劲看着真叫人歆羡……”
张骜手腕上的青筋顿时蠢蠢欲动。
这眼瞎得和叶qín_shòu有得一比的摊主,是哪只眼睛觉得他比表妹整整长了一个辈分
张骜扔下手中物件,抬手就要反拧摊主的衣襟,怒火中烧间又听他自作聪明对叶之仪开口。
他眼神瞟着谢嫣对叶之仪示意道:“真真是看不出来,令千金已经这般大了。”
张骜痛痛快快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笑得有恃无恐:“……哈哈哈哈哈!”
平白无故被人说老了辈分年纪,叶之仪也不同这等没眼色的商贩置气。
他揉着谢嫣髻上的琉璃流苏,眼底光晕游舞,浅浅弯起唇角:“小姑娘好养。”
摊主频频点头应声附和:“小可家中也是个姑娘,可比不长心的小子懂事得多,大人好福气!”
谢嫣挑选三盏孔明灯出来,张骜于是丢给摊主几个铜板。
叶之仪要来笔墨,提笔询问谢嫣:“想要写些什么”
谢嫣将他神态看入眼中,心口突地一跳。
昔日中秋夜的护城河上,托着掌心精巧河灯,她也对他说过同样的话。
然而世事总是事与愿违,那些付与河灯的心愿,终究随水逐流。
谢嫣双眸酸胀,仰头答他:“就写嫣嫣愿同老师白头偕老罢。”
叶之仪提笔的手一滞,“你还太小。”lt;br/gt;她尚未年华老去,他便会先她一步白头,如何能偕老。
张骜堵住谢嫣的嘴:“表妹你能不能矜持些”
摊主的目光在谢嫣与叶之仪两人之间来来回回扫视,他心中觉得莫名其妙,这对父女似乎瞧上去有些不太对劲。
石桥下是一大片宽阔的湖水,不少人已在岸边放起孔明灯,叶之仪挡住谢嫣去路,冲她摇头:“别去,你不会凫水。”
他们三人就在桥下一处空地放了三盏灯,谢嫣走得太久,脚踝又酸又疼,叶之仪背对她蹲下来,侧头唤她:“上来。”
谢嫣断然拒绝,“老师眼睛多有不便,嫣嫣歇会就能自己走。”
“嫣嫣只管提醒路上有无障碍就好。”
他执意要背起她,谢嫣也不愿推拒惹他自卑,遂趴到他脊背上,双手稳稳圈住他的脖子。
张骜看得肝肠寸断,眼不见心不痛,干脆捂着心口跑到他们俩前头。
谢嫣洁白小巧的下巴压在叶之仪肩上,两个人腻腻歪歪就这么走过一条街。
街道两边的卖艺人渐渐多起来,吞铁剑的舞百戏的、捏糖人的堵得街口水泄不通。
任务进度条陡然浮现于谢嫣脑海之中,并以肉眼可见速度从百分之三十攀升至百分之五十。
一道与周遭景观格格不入的凄清女声幽幽响起:“之仪哥哥。”
谢嫣猛然从叶之仪肩窝抬起头来,灯火阑珊处,做妇人打扮的女子娉婷立在那里。
楼蔓两颊抹了胭脂,眼角又用黛笔勾勒出柔媚线条,她额心点了一粒芍药花钿,上头还坠着一枚碎玉额饰。
她小腹微微隆起,看样子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叶之仪因她这一声驻足停下来,谢嫣圈住他的手紧了紧。
楼蔓试图用宽大斗篷遮住隆起的小腹,思及叶之仪看不见,她才舒出一口气停手。
今夜宫里上元夜宴,圣上见她思念双亲,恩准她回府探亲。
年少时,上元节都是同叶之仪一起过的,她今夜思念叶之仪思念得险些哭红双眼,兄长看她憔悴模样十分心疼,于是带她出来游玩。
楼蔓听说张太后上元节遣叶之仪出宫办事,急不可耐就出来寻他。
曾经他们并茶肆皆不见他的身影,楼蔓伤心欲绝间,竟见他负着靖安长公主从远处缓缓过来。
她几近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以往连陪她出游都不屑一顾的青梅竹马,竟然言笑晏晏背着另一个姑娘,陪她走过一个个摊铺。
悔意与激愤相互掺杂,一齐涌上心头。当初她一意孤行要同他退婚,无非都是为了他们日后着想。
可他就是这般绝情,对她的苦衷视而不见,转而去逢迎靖安长公主。
靖安!靖安!都怪这个靖安长公主勾引的他!
楼蔓气得浑身颤抖,兄长楼庭从身后疾步走至她身旁,揽住她瘦弱肩膀问:“蔓儿这是怎么了?”
叶之仪轻蹙眉心,稍稍顿了一瞬,不假辞色从他们身旁走过。
楼蔓跌跌撞撞跟在他身后哭喊:“之仪哥哥!之仪哥哥!你别丢下蔓儿!”
楼庭忙扯住身前身怀龙嗣的妹妹,楼府上下如今都将她当做菩萨给供起来,生怕她有一点闪失动了胎气。
圣上子嗣微薄,所出的都是公主,楼家巴望她能诞下皇长子,即便是庶出的,日后也会封王承爵,子孙世世代代享受荫庇。
楼庭仕途不顺,考了许多年也考不上京官,因他妹妹是皇帝宠妃,最近才议了一门好亲。他出声斥责她:“你怎么这般糊涂你已是圣上的妃子,为何还对叶之仪这个瞎子念念不忘,他已经有了新欢,你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