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笑容有点僵,不过并不是全因窦金梅说话直白的,她垂下眼睑,盯着手里的连衣裙,喃喃道:“生意很好呀?”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的,七个人白天黑夜不停地干活,女雇主还晚开店早关门的,岂止好生意能说明白的。
常金兰神思不属,那边窦红梅还随口叨了几句,“金兰,你这店是不怕收不上租金了。”
她砸吧两下嘴,语气不无羡慕,独生女就是好,陪嫁足足两栋二层小楼,带了院子不说,其中一栋还是门脸儿房,自己能力不足干不来没关系,不是还能收租金吗?
同人不同命呀!
窦红梅说着说着,有些好奇,凑上去低声八卦,“金兰,你这房子租多钱了呢?”
“和附近差不多。”
常金兰脸更僵,她说的是实话,只是当初觉得很不错的二十三块房租,现在跟块烙铁般熨得她的心,煎熬得难受极了。
怕是一天就差不多能赚够店租了吧?
心有旁骛的结果,是工作频频出错,她甚至差点扎伤了手指头了。
高速工作难免偶有错误,姜宁也不是苛刻的雇主,她给了一个还算宽松的犯错额数,不过超出这个范围,就要扣提成的,常金兰连忙收敛心神。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四点半,收拾好东西下班,一群女人结伴回家。
常金兰比平时沉默,临拐弯时,她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座房子。
她神思不属,回到家里也没有帮婆婆忙做饭,愣愣坐在客厅。
“金兰,金兰!”
刚坐了半响,一道略刺耳的女声响起,随后,一个颧骨高嘴巴有些尖中年妇女冲进沈家大门,“哎哟喂,不得了啦金兰!”
“咋啦?三表姐。”
来人是常金兰的表姐吕招娣,这么咋咋呼呼冲进门,把正心不在焉的她吓了一大跳,回过神没好气,“你吓死我了,啥事?快说。”
“金兰,你知道你店里的衣服卖多少钱吗?”
“啥我店里?”
“哦不,是你租出去的那个店里。”
吕招娣也没顾得上表妹吓没吓到,一脸羡慕妒忌,“我今天进去看过了,一件小衬衫八块钱,一条连衣裙就要十八块啊!!”
她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叨叨自己的表妹,“你说你,你也开店人家也开店,你咋就开不下去了呢?”得把店租出去。
以前还觉得位置不好是一个原因,现在想来,人没用才是真的,到底是西河坊啊!人家就开得多好。
这话说得很直白,要是平时常金兰肯定不乐意了,但现在她焦点一点不在这里,“十八块?!”
她攥紧吕招娣的手,失声道:“你说一条连衣裙卖十八块?!”
姜宁还真敢标价!
但还真有人买,而且还很多,按供货量算一算,姜宁哪里需要一天才赚一月的店租?她干一天就能付一年了!
常金兰被震撼得说不出话来,那边吕招娣已经急道:“金兰,那店是你的,那衣服你也天天做,你咋把钱让人赚完了,自己每月就拿二十多块呢?”
“要不,咱们把店收回来,自己干吧,我帮你!”
常金兰心中一震,愣了半晌才喃喃道:“可是,可是签契约了呀,两年。”
“啥?两年?!”
吕招娣跺脚,恨铁不成钢,“再不济,这店租也得涨起来把,我打听过了,年后西河坊的店租都给提了好大一截子呢!”
“现在得每月五六十块了。”她想了又想,眼前一亮,“那女的买卖做得好,咱们,咱们起码得涨到两三百!”
“啥两三百?!”
接话的不是常金兰,而是一道苍老的女声,常金兰的婆婆沈大娘走进来,刚好听到这句,当即倒抽一口凉气。
“金兰,咱不能干这事。”
老太太十分严肃,“既然签好了契约,就得按照契约办事,没有反悔涨钱的道理,咱沈家人不干这事。”
沈家是厚道人。
当初常金兰的父母给独女挑选夫婿,可谓煞费苦心,好在闺女嫁资丰厚,人长得不错,名声也经营得好,因此选择余地很多。
常家父母在那多人家中,选择了沈家,沈家条件人品可见一斑,所以常金兰日子一直过得顺心。
这么一家厚道人,自然不会打违约的主意,哪怕这是钱是儿媳妇自己拿着的。
“也就两年,两年后你爱涨店租继续租出去也好,爱自己收回来做也好,随你的意。”
沈大娘盯了吕招娣一眼,蹙了蹙眉,补充道:“你别听人瞎说,这契约公安都是承认的。”
一听公安两个字,常金兰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勉强笑笑,“妈,我知道的。”
“那就好。”
见儿媳妇听进去了,沈大娘点了点头,不再多说,出门接小孙子去了。
“金兰,你不会真这么算了吧?”
屋里就剩两人,吕招娣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