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又昏睡了好多时日,醒来时,他所有的玉骨折扇都被姬临直接给扔了,害得他只能随意在库房里去找了一把不太用得顺手的折扇。
玉微眯起眼,瞧了寝殿外那株梨花树一眼,而后淡淡地收回了视线,折身去内殿,顺便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你现在也看见我了,可以回去了吧。”
时褚跟在玉微身后:“娘子,我发现了你每次看见我的前几句话里面必定有一句话是让我离开。”
玉微从内殿的烛台上拿起一根蜡烛,又转身走向妆奁,轻描淡写地道:“既然知道我不欢迎你,你还来?”
时褚环抱住玉微的腰身,下颚习惯性地搁在她肩上,眷念地道:“我要是不死缠烂打些,娘子就跑了。”
玉微这般不在意他,他若是也按照她的意思远离她,他们之间才是真的完全不可能了。
玉微用手中的蜡烛一一点亮了窗棂边的烛台,两个人如交颈鸳鸯的身影顿时映照在了窗棂上,她挑眉道:“你也知晓自己是死缠烂打?”
时褚看了看窗棂上两人的身影,越发靠近玉微,唇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意:“娘子不是愿意让我死缠烂打吗?”
玉微却是懒得和时褚继续说下去,安静地在窗棂旁站着,又在妆奁里挑挑拣拣片刻,便折身往内殿走。
夜深了,有些人不睡,她还要睡。
时褚看了一眼被玉微摆得整齐的妆奁,便毫不犹豫地跟着玉微一起走进了内殿去。
……
苍烨看见寝殿的窗棂上彻底没了人的影子才从梨花树后走出来,一双浅棕色的眼眸里卷起不明的情绪。
三更夜起,凉雨如洗。
春雨沾湿了一树梨花,又溅落在苍烨肩头,他蹙眉拂去肩头的润意,掠身离开了清华宫。
及至甘泉宫,苍烨的披风已被微雨润湿,苍侍躬身迎了上来:“陛下。”
苍烨顺手脱掉披风递给苍侍,问道:“东陵正宫里的那具空棺椁可封死了?”
苍侍接过苍烨手中的披风,跟在苍烨身后:“尚未。”
苍烨走进内殿,亮如白昼的烛火照亮了他冷沉的眉目,他若有所思地凝视着那烛火半晌。
东陵是苍淮的陵寝,正宫中内设有两个棺椁,一具棺椁安放苍淮的尸身,另一具则是他在死之前就为玉微备下的空棺椁,只等玉微的棺木放入其中。
苍侍见苍烨停下步伐,也在他身后一步止住了步伐,垂首立在他身后,没出声打扰他。
良久,苍烨拿起一把剪子剪灭了蜡烛的火光,神色晦暗不明:“明日早朝过后,你随朕去一趟东陵。”
“是。”
……
瑶山东陵
厚重的团龙飞凤石门后是宽大的墓室,长明灯的烛火摇曳在幽暗的地下室中。
苍烨静立在两具棺椁前,良久,缓慢挪步至右侧半开的棺椁。
空空荡荡的棺椁中仅有一幅画安静地摆放在正中央,似乎是代替尚未死去的人陪伴左侧的棺椁中人一般。
苍烨微弯曲下身子拾起那幅画,展开,画像中栩栩如生的美人图便徐徐在昏黄的烛火下显现出来。
即便是幽暗的墓室也掩盖不了画中人的清丽脱俗,画中的女子仅着一袭鹅黄色纱裙,秀发半绾未绾,迎风立在夭夭灼灼的桃树下。
苍烨的手轻抚上画中人的脸颊,低低地道:“你说画得像吗?”
墓室中除了苍烨之外便只有立侍在远处的苍侍。
苍侍听见苍烨的询问,走近几步,仔细地端详了画中人片刻,称赞道:“与澹台小姐真人无异。”
“鸾颜?”苍烨抚在画卷上的手一顿,“为何不是玉微?”
苍侍抬眸觑了一眼苍烨,见他面无异色,但也没否认画中人便是澹台鸾颜,他又仔细地打量了画中人一眼,确认真的是澹台鸾颜,以为是苍烨在考验他,遂小心翼翼地道:“澹台小姐眉心有一点美人痣,但太后娘娘没有。”
苍烨垂眸,这才发现画中人眉心果真有一点朱红色的美人痣,他倏然收起了画卷,抬手轻抚眉心。
这幅画是初与玉微相识时为她所画,也是唯一一幅为玉微画的画,他一直以为自己画的是玉微,没想到画的依旧是鸾颜。
苍烨卷起画卷:“回罢。”
他想去念颜殿静静神。
然而真正回到念颜殿,面对满殿澹台鸾颜的音容笑貌时,他却是无论如何也静不下来,像是从心底深处升起一股更深的迷惑。
十多年了,鸾颜的容颜他似乎已经快要忘记了,只是记得玉微长得与她很是相似。不是气韵的相似,而是容貌的相似。
他甚至似乎快要忘记了自己曾经有多爱澹台鸾颜,只是记得为她那么不顾一切地疯狂过。他曾为了她可以舍弃一切,哪怕是为万夫所指也甘愿。
澹台鸾颜教会了他什么是爱,却没让他得到爱,但也是澹台鸾颜让他开始贪恋权势。她所说的爱在权势面前就那么不堪一击,他眼睁睁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