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岁那年,靳言在玉微生日那天恢复了神智。
伺候他的佣人都说那是回光返照。只有年仅七岁,跟着工作的母亲住在别墅的靳安不懂他们话里的意思。
靳安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在阳光下晒着太阳,头发花白,法令纹深厚的儒雅老人。他在疑惑,为什么今天老先生没有抱着一个老式手机自言自语。
靳言发现了年幼的靳安,对着他招招手,慈爱地问:“小朋友多大了?”
靳安掰着手指数了数:“七岁。”
靳言抚了抚他的头:“七岁啊,多好的年纪。”
靳安似懂非懂。
靳言却不再说话,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眼幕中不再是无尽的黑暗,而是闪烁着柔白的光芒,白光尽头是玉微穿着一袭纯白曳地婚纱的身影。
他唇角带笑。
他该走了,微微来接他了。
他们从此再不分离。
转瞬,倩影散去,白幕尽头是她那一双无波无澜的美目,无恸无哀无怨。
靳言唇角的笑意一滞,心间抽痛。
他差点忘了,她早就已经离开他了,在九月九日那天。
属于别人的她又怎么会愿意来接他?但是没关系,她不愿意来接他,他去找她便是。
此生已了,来生未始。
下一世他会比任何人都先找到她,然后再也不放开她。
想通了一切,靳言终于安心的睡了过去。
他有些累了。
靳安看着躺椅上安详睡去的老人,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明白。
日头渐西,躺椅上老人的体温渐渐退去,直至夜幕升起,老人的身体再也没有一丝温度,神情却载满了愉悦,不像是奔赴死亡,倒像是去赴一场期待已久的约会。
第52章 绯闻影后(一)
雷声响过,大雨疯狂地从天而降,砸落在透明的落地窗上,暗沉沉的天就像要崩塌下来。
豪华宽大的卧房内,女人狼狈地跌倒在地,眼含期盼地望向坐在不远处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双腿叠合,优雅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翻阅着财经杂志,头也不抬。
女人艰涩地开口,语气中充满乞求,声线是长久未说话的沙哑破损:“承,为什么,你告诉我,那些都不是真的。只要你说,我都会相信的……”
男人合上杂志,脸色淡然地看着跌倒在地的女人,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最后的希冀:“玉微,那一切都是真的。”
说罢,男人不欲多留,站起身大步迈向门边。
玉微一把抓住男人的腿,死死抱住:“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要和她离婚还不够,还要让父亲的公司破产。
她想起了父亲和母亲从天台上跳下去前绝望的眼神。若不是被逼到绝境,他们不会选择这么极端而决绝的方式。
处以死刑的经济犯罪,根本毫无圜转的余地。
沈承被玉微抱住腿,不得不蹲停下脚步。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眼神中满是看蝼蚁般的蔑视:“我抛弃了你,我很抱歉。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这么恶毒,害死白月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
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没有丝毫歉意。
他一根一根地掰开了玉微拽着他腿的手指,而后大步离开。
沈承握住门把手,停顿片刻,还是解释道:“我本想和你好聚好散的。”毫不犹豫的转身消失在门外。
玉微被沈承眼里的厌恶刺激到,惊得缩成一团,紧紧抱住了自己,又听到沈承说想和她好聚好散,终于疯狂笑了起来。
恶毒?
好聚好散?
她做错了什么?
她最大的错不过是当年明知道他不爱她却还是执着地嫁给了他。
可是他不是也没有拒绝过吗?
是他贪恋权势娶了她,后来找到了所谓的真爱,却又不愿意放弃玉家的权势地位,而是选择直接转移玉家的财产,甚至造成了她父母经济犯罪的假象。
笑得癫狂的玉微,突然感觉到心口绞痛,跌跌撞撞地起身四处找着自己的药瓶。
可是,没有……
都没有……
药在哪儿呢?她找不到,也没力气找了。
阖上眼的前一刻,玉微看见的是窗外阴沉如黑幕的雨天,灰暗如她的人生。她不想死,她不甘啊。她好恨,好恨。
她恨,不能不恨。
如果沈承在爱上苏白月的时候就提出和她离婚,她不会恨。即使再爱,她也会放手。可是他没有,他偷偷养着苏白月的同时还欺骗着她。甚至终于在他母亲去世之后,忍不住对玉家动了手。
还有那个孩子。
她根本没有害苏白月流.产过。
明明是苏沫推苏白月的。为什么他也要算在她头上。是因为欺她软弱可欺吗?
玉微眼角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