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经历过由博延暴风雨般的洗礼,何殊寒的嘉许如春风拂面让钟寄云受宠若惊。
“钟记者这招引蛇出洞做的不错,是到了主动出击的时候。”
钟寄云这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她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何殊寒竟然对她破釜沉舟的行动表示支持。
或许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钟寄云报以歉意的笑,随后才想起隔着电话何殊寒看不到她的表情。
“谢谢何老板,你的支持对我来说真的非常重要。”
“哦?”
何殊寒上扬的语调透露出他的心情也不错,钟寄云这下才算放开心胸,笑容愈发灿烂,足以让对面的临久将看穿一切的眼神演绎到底。
但钟寄云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寒暄之后,何殊寒的口气就变了:“我以为你会和我商量之后再做决定,而不是突然人间蒸发。”
“我、这、我是……那……你……”钟寄云被他的一记倒脚冷球杀得猝不及防,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毕竟是舆论行动……也不好牵扯到太多人,知情人多了未必是好事,更何况何大老板您的身份摆在这里,万一被牵连到了多不好。”
“你不相信我?”
又一记角度刁钻的天外飞球,钟寄云再次被砸个正着,她头晕眼花,有点站不稳。“这,何老板你说得有点过头了吧。”
何殊寒冷哼一声,声音远得好像在天边:“那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用了我的项目资料,还笼络了我的员工?”
钟寄云总算知道自己最对不起的人是谁了,她能义正言辞慷慨激昂地对抗由博延,却无法以同样态度对待何殊寒。
他说的对,她文章的一大半材料来源于何殊寒的项目调查报告,而且引用方式还是直接利用他的公司员工做人工校对。钟寄云之前抱着莫大的决心把这个事实藏在心底,此时被何殊寒摆在台面上,她只觉羞愧得无地自容。
何殊寒放低了声音,平和地说:“我不是责怪你。”
才怪。
字字扎心,句句挠肺。钟寄云一张脸烧得通红,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地板里,连临久都不好意思直视了。
意识到自己的自私行为,钟寄云连忙帮临久说好话:“你不要怪小久,她就是帮我忙,她有时候挺单纯的,你知道。”
何殊寒在那头轻声地笑起来:“不要误会我了,我不是来追究你责任的,更不可能去追究小久的。”
钟寄云抬头望着临久,小姑娘还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什么她要低声下气在何殊寒面前帮自己说好话。
“我帮你们安排了新的住处,在外滩江悦酒店,你跟小久也说一下,收拾下东西,这段时间先住那里吧。”何殊寒的口气似乎在说今天天气不错,然后又补充道,“还有,我找了一家信得过的搬家公司,让你同事准备好,大约晚上六点会过去。”
无视通知栏上百条推送通知提醒,钟寄云一把拉过临久,恶狠狠地问她:“你家何老板什么时候变成霸道总裁了?”
“他喜欢你呀。”小姑娘一本正经地回答,“完了,这个情敌我可争不过。”
钟寄云刚放下的手再度抬起来,只想敲她的脑门。
她把何殊寒的口信和周向阳及王小康传达到位,一下午就泡在咖啡厅翻看所有的留言和通知,以及73封未读邮件。
以前合作过的单位和个人猜到了那篇文章出自钟寄云之手,电话打不通,便发邮件和短信询问。也有一部分商业合作,还有几封来自境外媒体的工作邀请。
钟寄云翻看到最后,吃惊地发现竟没有任何她想要的信息——没有一个陌生的号码给她打电话,没有一个陌生的邮箱地址来警告她不要乱说。她的文章在网络上掀起滔天巨浪,却没有引起正主的注意。
已经半个月过去了。腾鹰这么沉默实在太不符合他们的推断,更不符合常规。
莫非他们在酝酿更大的动作?
钟寄云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去想何殊寒做那些事的背后意义,她想到了,但因为智慧生物对危险本能的逃避让她选择忽略了答案。她乐观地想,也许何殊寒会给他们带来一些好消息。
几个小时后,钟寄云和临久一同来到了外滩江悦大酒店。何殊寒选的地方自然没有什么可挑剔。然而严苛的安检验证让钟寄云升起一种不妙的预感。
经过四重安全检查,侍者用指定楼层的电梯卡带她们来到接近顶楼的高级套房,如果何殊寒安排她们住这里的目的是避难,那也太豪华了点。
临久小小地惊呼了声,而钟寄云却按捺住了赞叹有钱人的生活确实不一般的冲动,她比驻足在视听室的临久更先看到角落里面若冰霜的何殊寒。
那层冰霜在看到钟寄云时骤然化开,让她起码能够确定何殊寒的冷酷不是因为她。
钟寄云松了口气,像初次去何殊寒办公室一样,把背包随意地丢在地上,低声说:“好久不见。”
何殊寒展颜微笑:“好久不见。”
他眼角的细小皱纹暴露了这段时间积累的疲惫,尽管在所有凭自己能力住得起顶级酒店套房的人中他绝对算非常年轻的那个,但时光仍然会公平地给每个人分配该有的年岁痕迹。
钟寄云不由自主地放轻了呼吸,在对面的镜子中她看到临久已经进入了视听室。她转过脸注视着何殊寒,也任凭他的目光将自己完全吞噬。
“辛苦了。”何殊寒说。
钟寄云踢掉鞋子,换上鞋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