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桌上之后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只留下少东家一个人和陆沅君坐着。
好在落座之后,少东家发现除了站在陆沅君身边儿那个司机之外,就在没有别人进来了。
若当真是一屋子丘八围着他,枪口顶在脑门儿上,那肯定要比现在更加紧张。
陆沅君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脚下似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份已经卷了边儿的报纸。
俯下身子把报纸捡了起来,报纸上既有吃饭时沾上的油迹,也有茶水滴落后留下的褶皱。
看了眼报纸上的新闻,说的是半个月前民生公司放弃了自己在战区的机器和产品,用船拉着滞留在战区的难民走航运送到了南边儿。
“让您见笑了,我爹就喜欢看报纸。城中的报纸一停,就只能看以前的。”
少东家给陆沅君斟了杯茶,小心翼翼的推到了她面前后立刻收回手,拘谨的坐在那里。
“米价的事情我做不了主。”
青年缩着脖子,偷偷抬眼观察陆沅君身后站着的司机,担心自己一句不对,男人就会从口袋里拔出枪来。
“说句不好听的,我爹一天不死,我就是只是个少东家。”
陆沅君把手探进了随身带着挎包里,坐在她对面的少东家头皮发麻,几根头发朝天竖了起来。
“有些财能发,有些钱就是赚了,也烫手不是?”
陆司令的闺女笑起来甚是好看,看着和善却无法叫人轻视,望向少东家的眼神里尽是威胁。
这家米面铺子,是运城最大的。老东家早年是个晋商,早年走口外,碰上土匪因为舍不得自己的祸,愣是丢了一根手指头。
总而言之,是个把钱看的比命还重的人。
而今发战争财的人不少,把钱看的比命重要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还是愿意用钱来买命的。
药材和粮食,在如今这世道是和黄金一样的硬通货。
炮火连天诚然搅的民不聊生,却也让那么一帮没有良心的,狠狠的发了一笔财。
不过这里是运城,陆沅君可不允许有人坐地起价,发战争财。
陆沅君的意思,少东家又何尝不懂,有钱怎么了,人家有枪呀。
米面铺子的少东家双手在自己的身上拍了半天,没有摸到钢笔,起身走到了柜台旁。
从架子上拿了根毛笔,在砚台里头蘸了蘸墨水,顺势抽了一张纸,滴滴答答的走了回来。
纸张在桌上平铺开,少东家的手颤了颤,笔锋也玩弯弯曲曲,写下了父亲说的那个数字。
“生意不好做了,只有这么多。”
写完之后少东家将纸张翻转,好让陆沅君看的清楚。
“这是什么数字?这么多斤米?”
三千斤?运城最大的米面铺子,只有三千斤米?
陆沅君眉头紧锁,捏起纸张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上头写的的确是三千。
少东家心虚的低下头,你看看,就知道父亲报的数字太低了,又不是打发来送粮食的地主老财。
三千大洋还不够陆司令的闺女塞牙缝呢,怎么可能送走这尊大神呢?
米面铺子的少东家偏过头,往自己亲爹藏着的屏风处看了看,恨不得现在就起身把老东家拽出来。
“要不我重新给您报个数?”
少东家把手往前探了探,试图将陆沅君手中的纸张拿回来,涂掉三千大洋写上自己心里的数字。
父亲不是让他做主么?为了全家老小的性命,他就做一回主好了。
不过让他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陆沅君将白纸在手中团成了一团,扔在了地上不说,还用脚踩了上去磋碾着。
“还是我给少东家报个数吧。”
右手在挎包里摸了摸,少东家注意到陆沅君似乎捏到了什么东西。
他喉结滑动吞咽了下口水,心口都跟着停了一拍,陆司令的闺女这是捏住他的脉门啊。
紧张兮兮的盯着陆沅君的手,少东家下定决心,如果她拿出来的是枪的话,就算是狮子大开口,自己也得答应了。
望着陆沅君的手缓缓拿出,指尖尽头并非是金属色的枪支,而是一沓厚厚的纸张。
把手中的纸张放在了桌上,陆沅君将其往前一推,摊开来给少东家看。
少东家低下头,草草的翻了几张,有房契有地契,还有在银行里的储蓄单子,以及各大商号的股银。
他不由得右眼就疯狂的跳了起来,陆司令的闺女从哪儿弄来了这么多东西?
她上一家去的是哪户人家,这得搜刮了个干干净净差不多,狮子大开口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米面铺子砸锅卖铁也没有这么多钱,除非变卖家产吧。
少东家面露难色,抬起手在自己的后脖颈上揉了揉,血气上涌昏昏沉沉,显然是被陆沅君吓到了。
“这些钱能买多少粮食?”
陆沅君的手又一次伸进了包里,握着了枪托。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