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火气升腾而起,陆夫人的红宝石耳坠子随着主人晃动起来,正要上前与这些人理论。
陆沅君按下了自己的母亲,给了她一个眼神,自己缓步朝着众人走去。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一个挨着一个,打量起了这些与她岁数相差无几的年轻人。
每当她走过一位的时候,年轻人的长辈就会叨叨叨个不停,在陆沅君耳边嗡嗡嗡的说着自家子侄的好,希望能入了陆小姐的眼。
陆沅君的脚步未停,越过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朝着最初上前的那位,鼻孔舌苔绿油油的父子走去。
走到他二人跟前后停了下来,陆沅君弯起嘴角笑了起来。
那斜眼儿后生的黑眼珠仍没有落在陆沅君身上,歪歪斜斜的不知放在什么地方,可当陆小姐笑起来的时候,斜眼的后生也跟着乐了。
“郎才女貌!”
那糟老头子昧着良心,大声喊道。
他还以为陆家小姐看上自己儿子了呢,兴奋极了。嗓子因着情绪激动有些刺痒,他咳了一声,卡了口痰扭头吐在了地上。
常年吸鼻烟的人,痰液也发绿。
陆沅君对老头子粗俗的举动不置可否,笑嘻嘻的将手探进了包中。
老头子摇摇头,叹了口气道:“陆小姐不用准备什么礼物,只要嫁妆备好就成了。”
陆沅君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因着老者的劝阻就停下,她面上笑意更浓,说时迟,那时快,几乎就是眨眼之间,老者忽然觉的额前一凉。
等他反应过来,前额上已经抵了一把冰冷的枪。
“我爹死了不假,陆家没儿子也是真的。”
陆沅君给枪上膛,动作熟练,像是早已练习过无数次一般。
“可并不代表我娘俩儿就任人宰割了吧?”
老头子对上陆沅君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不知怎么就跟陆司令的大小眼儿重合起来。
方才还觉得指不定是陆夫人偷人才生出这般模样的闺女,而今一瞧,陆家小姐身上还真有陆大头的影子。
起码这股子胆大妄为的野,换了寻常人便做不出来。
然而陆沅君的枪口并没有让对面的老者屈服,老头子咧着嘴,说话时陆沅君能清晰的看到他舌苔上的绿色。
“小丫头,你吓唬谁呢。”
老爷子根本不怕,若陆小姐真敢开枪杀人,他今日就算是死,也值了。
他甩了下头,垂在身后的辫子打了个转,缠在了脖子上。
“要是不敢开枪,就收拾好嫁妆,等着花轿上门吧。”
陆沅君面上一僵,她的确不敢开枪,杀人哪有说的轻巧。就算是敢,枪里也没有子弹。
都说横的怕不要命的,陆沅君今日还真是遇上对手了。
但此时此刻是不能怂的,只要她稍稍显露一分怯懦,日后连叫花子都能踩陆宅的门槛了。
只见陆沅君镇定自如,正待继续放狠话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骚动。
陆沅君拉长脸,右手稳稳的握着枪,转头朝门外看了过去。
难不成父亲手底下那些团座们,眼下就打算撕破脸皮来欺负她母女了?
耳边传来踢踢踏踏的声音,这声音辨识度极高,是丘八们的皮鞋底子踩在地上时发出的。
视野中出现了一队扛枪的大兵,踢翻了院落中一口又一口的红木箱子,谁家的小厮敢上来拦,立刻便被枪口顶住。
陆小姐手中的枪或许没什么威慑力,可若是被穿着军装的人用枪指着,腿是立刻便会软的。
一个身量高大挺拔的男人快步走了进来,因着他逆光前行,陆沅君一时竟然没有看清他的脸。直到来人进了屋,停在了她的身边,陆小姐才认出了他。
正是前几天连个消息都没留便离去的封西云。
封少帅从腰间掏出了自己的佩枪,撞开了陆沅君的那一把,抵在了老头子的前额上。
“你猜我敢不敢开枪呢?”
方才对着陆沅君还一副不怕死模样的糟老头子,这会儿腿软了不说,怕是只要封西云再多说一句话,就要尿裤子了。
陆司令占了运城十余年,城中无人不识。可陆司令毕竟是扛大包的出常占了运城之后便没在扩大自己的版图。
封家的老帅就不一样了,是早些年的官派留学生,胸怀大志。带着军队走过了华夏的大半版图,若不是他得了花柳病,指不定过几年都当上大总统了。
故而封家父子的名声要比陆司令更大些,加上这几年封西云隔三差五的上报纸,运城人对他几乎是无人不识。
听闻封少帅铁血手腕,老头子可不敢在封西云面前造次。
当即双手举过头顶,偷偷的往后挪动步子:“天下哪有少帅不敢做的事呢?”
封西云的枪追了上去,仍旧抵在老者的脑袋上。
环顾了堂屋内一周,他挑了挑眉头,开口道。
“诸位,凡事总有先来后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