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锦瑶说:“太子妃,明日的礼节讲究的很,奴婢让您快些休息,这是为了您好。”
玲珑也说:“太子妃,您就安心歇息吧,宫嬷嬷已经去宫里给您压床了,等明日您一去,一切都安排好了。”
楚锦瑶暗暗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明白。时候不早了,你们也下去歇着吧,明天还有一整天呢。”
宫人们齐声应诺。丁香给楚锦瑶拉上床帐,桔梗和另一个丫头睡在外面的脚踏上,给楚锦瑶守夜。
楚锦瑶以前从不让别人守夜,最开始是因为齐泽,后来她也习惯了,别人睡在屋子外面,她反而睡不着觉。不过自从宫里的人来了,楚锦瑶的诸多习惯都跟着改,就如现在,她也必须安排人睡在她的床外,据说这是为了主子的安全,宫里人都这样。
楚锦瑶往常睡眠很好,而今天她却有些失眠。她甚至有些愣怔地想,今天怕是她最后一次在自己的床上安心入睡,过了今夜,她就要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每天面对一群陌生的人。
楚锦瑶乱七八糟想了许多,一会想到小齐后,一会想到宫里的琉璃瓦,最后,她背着明日冗长的流程和礼节,迷迷糊糊陷入睡眠。
楚锦瑶出阁前的最后一夜,没有母亲的殷殷教导,没有姐妹的安慰,只有一屋子人偶般严苛的宫人,和一室清冷的月光。
楚锦瑶因为胡思乱想,好不容易才睡着,结果她刚刚睡得安稳下来,就被人强行叫醒了。
女官一脸严肃站在她床前,毫不留情地说:“太子妃,您该起了。上妆更衣足足要两个时辰,今日要醮戒,需要换两套衣服。若是您继续睡,就要误了亲迎的吉时了。”
太子大婚不是小事,皇上百官都会在奉天殿等候吉时,误了吉时可不是说笑的。楚锦瑶听了这话,哪里还能睡得下去,赶紧强撑着精神起来了。
楚锦瑶昏昏沉沉地被人摆弄着换上沉重的燕居服,套上大红的纻丝大衫,等一切妥当后,女官捧来太子妃燕居冠。燕居冠前后有牡丹珠花,两侧插金凤衔珠,后面还有四副微微晃动的博鬓,戴上这个发冠后,楚锦瑶连脖子都不敢动了。若是稍微有些动作,这些上上下下的珠翠流苏一起晃动,那就太尴尬了。
楚锦瑶僵硬着去给父母请安,辞别家庙。楚锦瑶站在祠堂中央,按照指示给祖宗牌位行礼,祭酒,下跪起身不知折腾了多久,可算捱到礼毕。随后,楚锦瑶被带到正堂,长兴侯和赵氏已经在那里坐着了,楚锦瑶在女官的指引,或者说帮助下,深深给长兴侯拜了四拜。
长兴侯看着这个自小命运坎坷的女儿,突然感慨万千。长兴侯还记得楚锦瑶刚回来时,身形瘦弱,眼神胆怯,哪里像是侯府的千金。没想到转眼三年过去,曾经最不起眼的楚锦瑶,竟然成了皇太子妃,甚至如今整个家族的兴旺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人生的际遇何其奇妙,长兴侯一边感慨,一边说道:“尔往大内,夙夜勤慎,孝敬毋违。”
楚锦瑶突然涌上一股泪意,她忍住泪,继续给赵氏深拜。
赵氏如今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楚锦瑶,她原本觉得楚锦妙和楚锦瑶都是自己的女儿,她两个都疼就好,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她一夜间同时失去了两个女儿。楚锦妙此生难见,楚锦瑶也和她母女成仇。
然而今天赵氏突然发现,原来在她刻意回避楚锦瑶的时候,楚锦瑶已经长这么大了。她已挽起妇人发髻,这就要嫁人了。
赵氏突如其来感到酸楚,可是今时今刻,她只能忍着心绪说:“尔父有训,尔当敬承。”
楚锦瑶深深应下,来不及等她平息感情,她又被人拥着往下走,一个个拜别亲长。
楚老夫人、二叔二婶、三叔三婶……楚锦瑶认认真真地给这些亲人拜别,即使以前有过龌龊,如今都化作深深一拜。此后,她再回来就是客了。
辞别了亲人后,楚锦瑶如一个木偶般被拉走,回屋换大婚的正式礼服,太子妃翟衣。一天内连换两套大衣服,再一次梳妆完毕后,楚锦瑶已经感到很累了。
可怕的是,真正的婚礼流程还未开始。
楚锦瑶穿着沉重的翟衣,头上顶着华贵的四凤冠,身上还林林总总挂了一堆绶带、玉佩,她艰难地坐在床上,等待秦沂前来迎亲。平心而论,楚锦瑶觉得自己头上这顶凤冠实在漂亮极了,她粗粗估摸了一下,光这一顶凤冠,红、蓝宝石足有一百多块,大小珍珠怎么也有三四千颗。这顶凤冠实在华美,实实在在的珠光宝气、流光溢彩,看着是真的好看,戴着也是真的重。
楚锦瑶现在特别希望太子快点来。
楚锦瑶不知等了多久,突然听到府外传来吉乐声,紧接着就响起一阵热闹的叫嚷。玲珑丁香几人面露喜色,一个女官快速但平稳地走进来,对楚锦瑶行了个礼说道:“太子妃,太子殿下来了。”
还不等楚锦瑶有什么反应,她就感觉眼前一红,紧接着什么都看不到了。许是因为看不到,未知更让人紧张,楚锦瑶的心突然砰砰砰跳动起来,越跳越激烈,她的手心也渐渐渗出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