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从两两相对的场面来看,显然是导演汹涌灵感突至,试图说服监制同意他的新思路。
“顾总说得对,很多路子就是得先到现场,到开拍才想得出、想得通。我跟你说,就这样!没有更好的了。我必须这么来。”
许老师腰背挺直,头低了太久似乎有点儿累,转了转脖颈,把重心换到另一只脚,抬眼看王伦。
王导没给她开口发话的机会,抢先道:“许老师,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太急了,危险,不好调配,但是你相信我,没有更好的了,这是最后一次,就这样!我一定要这样。”
许老师耐心等他说完,把画稿放回桌面,“不是不行。”
王伦摘掉眼镜,紧张地问:“那您的意思是?”
“铁索连环。”
破刀戏一波三折,先从单人改双人,夜晚改白天,室内转室外。开拍前一小时,不着调的导演最终敲定,这场戏改到江上。
渔船停满小码头,错落有致的木板桥充当“铁索”,将三十艘小船联为一体,但这些木板并不固定,留了摇摇欲坠的破绽,全因王导新的剧情需要——
云瑶饰演的阿竹会被若干反派一步步逼至危险边缘,失足踏空。女侠客霜鸣晚到一步,先解决了反派,而后毅然下水搭救阿竹,最后两人因缘际会找到被阿竹父亲沉江多年的藏有密诏的刀。
值得一提的是,王导一开始要的只有两艘小船,是许老师说要来就来大场面,大笔一挥批了三十艘。
王导对突如其来的新灵感满意极了,得到许老师的积极支持,不停地跟云瑶和方菲阐述他的理由,为什么一定这样拍。
他大约是尚未适应导演在现场调度一切的绝对权威,他自己知道改动“仓促”、“武断”,便不遗余力地解释,直到两个一直很配合的新人演员苍白着脸,自愿说“好”、“行”、“听王导的”。
“我是不懂拍电影,但他们这样改来改去,电影什么时候能拍完?”星琪捧着果杯跟夏特助咬耳朵,“还有,对阿瑶威胁最大的是王导吧?是唏……就是王导吧!”
看到许老师身先士卒和安全员检查场地情况,星琪咽下了“许老师‘为虎添翼’”。
夏特助望着井然有序布置机位的摄影班组,意有所指道:“有保险。”
星琪不愿深思保险是哪方面保险,看不远处云瑶拿刀的手抖得不成样子,心软又痒,贴身助理的责任感发作,想去给云瑶送点水果权作慰问。
夏特助指向缓坡,“你要么在这儿守着,要么就去后面。”
这场戏需要很多群演和维护现场安全的工作人员,岸边狭隘,容不下太多人,闲杂人等一律候在两百米外。
星琪爬上五个台阶,才看到候在帐篷旁的小冯和大吴。两人一个捧着保温杯,一个抱着毛巾,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
休息区和片场隔了道缓坡,她们看不到这边。
星琪心里测算了下,距离够远,无论小冯有什么动静她都有时间做准备,而夏特助安排的位置是通往拍摄现场的必经之地,于是就地坐下,向夏特助道:“我在这儿好了,你不放心的话,给我拴条绳。”
见她似乎真的要去找安全绳,星琪赶忙亡羊补牢,“我开玩笑。”
夏特助揉毛捏耳朵,冷着脸说:“也不准泡脚。”
星琪往下看,她所在的高度,双脚放下去离水面差不多有两米。
“您还是帮我找根绳吧,我估计得吊着才够得着。”
夏特助无话可说,用力按下她,“别乱动,也别乱看。”
群演就位,导演喊“准备试拍”,星琪催她去顾好许老师。
夏特助头也不回地去了,短短五十来米的距离,却够她拿手机连发四条信息。
-吃了1..醋
-因为
-没错
-我爱你。
金属后机盖被汗s-hi得粘手,星琪却舍不得放开,看了一遍又一遍,心说闷s_ao的夏小珘一定参加过恋爱特训。
是时候了,她望着转暗的屏幕想。
别再庸人自扰,也别再坚持无所谓的洁癖。
侦探给了她充足的耐心,关怀无微不至。
是爱。
非同一般的、给她希望的、尊重她的——
爱。
小冯也是出于爱,但那份藏于心底的情感催化出的却是自以为是的奉献欲,一厢情愿的独占欲,爱而不得的毁灭欲。
但对象并不是云瑶,而是方菲。
星琪打开一份工作人员名单,方菲参与拍摄的上一部电影,小冯作为助理名列其中。
她站起来,手搭凉棚望向休息区。
帐篷投s,he的y-in影下只有靠着帐篷睡着的大吴。
小冯不见踪影。
听到水下有动静,星琪探身看。
一道黑影迅速游过下方水域,星琪第一反应是甩开她的飞毛腿去通知夏特助,可水面粼粼波光中一点金属反光仿佛宣告着某种破釜沉舟般的决心,她来不及多想,一头扎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网不方便,更新不稳定,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