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拎起裙摆一点点踩进水中。水底的泥沙软软凉凉,她从未体验过,一时竟兴奋得难以自抑。顾延之将鲤鱼扔上岸,无奈地向她迈去,止住那姑娘更进一步的愿望。
“再往里面就深了,你会滑倒的。”他拉过她,将她禁锢于塘水将将漫过膝盖的地方。
许小姐眼巴巴地望他:“我也想捉鱼。”
顾延之噗嗤笑开:“你会吗?”
“我不会,但是你可以教我,我应该是一个聪明的学徒。”
但顾延之一想象她扑进水里后摔个大跟头的场景,板脸摇头。
“不行。水底的泥太滑,石头也很多,你会摔得很惨。”
许小姐依旧做着努力。
“你可以拉着我。”
“我不想拉着你。”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
顾延之受不住那人失望又委屈的眼神,轻道:
“等我捉到了鱼,将它给你摸一摸罢。”
“那好罢。”
许小姐便站到一旁看他抓鱼,眼睛一眨不眨。金灿灿的太阳漂浮在鳞片一般的河水上起起伏伏,骤散骤聚;一片半红半青的枫叶落到水面,风波送远。
顾延之又抓起一条白粼粼的草鱼,许小姐拍掌赞叹,迫不及待踩水走去他身旁,偏着头认真看那挣扎不停的鱼儿。顾延之往鱼头上一拍,草鱼陡然安静许多,他才放心将它放到许小姐手里。
许小姐小心捧过鱼,手指点点它的鱼嘴,又摸摸它的鳞片,乐不可支。忽然,那草鱼似苏醒过来般猛烈翻腾,许小姐用力抓紧它,反被尖锐的鱼鳞划伤了手,鲜红的血一下滴进河里,她猛然松手。
顾延之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大步跨水回到许小姐身旁,连忙抓过她的手察看。只见数道冒血的裂口横亘于原本细嫩的手掌心,血还在一滴滴往下淌。他一把将臂上干透的衣袖扯下,捧着她的手小心细致地缠上布条止血。
那男人深眉紧蹙,神情专注,一举一动都是说不尽的心疼。许小姐便看入了神。
顾延之一抬头,只见她口角笑意盈盈,顿时心头一酸。许小姐兀自说道:“从前,我但凡受伤,爹爹都是不屑一顾的。他见惯了打打杀杀,一点小伤小痛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我若是哭嚎,只能换来他一顿数落。”
可是他与父亲同样是经历过许多打打杀杀的人,却对她的一点小伤那样在意心疼。
“你父亲不是做生意的员外吗,怎么会见惯江湖上的争斗?”
许小姐同他上岸,边走边道:“家里从前在锦州开镖局。在我八岁那年,镖局不知得罪了什么人物,我们便举家搬往晋州。爹爹退了江湖,开始做绸缎生意,如今已快十年了。”
“嗯,这样很好。”
江湖中人能这般全身而退、安享天年的,实在少之又少。
顾延之将许小姐送回歇山楼外,几句嘱咐,转眼便由小路翻坡下山,替她去城里买伤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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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贴着夜色而归,轻声将纱布与药膏放到廊上,三击立柱后便纵身离开。许小姐闻声而出,拿上药回到屋中,不知何时榴儿已吃完饭上来,立在桌前闷闷不乐地看她。
榴儿怕黑,从来不敢一个人睡,在后山的日子里主仆二人便都是同床而眠。这夜榴儿翻来覆去,许小姐知她是有心事,隔着被子轻拍她的肩膀,柔声哄:“榴儿乖,榴儿乖……”
榴儿忽然翻身向她,一双杏眼闪着泪,怯生生呜道:
“小姐,我看到他了……”
许小姐一滞,转瞬便反应过来她是看见了顾延之,正欲与她解释,榴儿又兀自说起来。
“小姐,你为什么要瞒着我……那夜,你不在,是不是也是去找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从前有什么事都告诉我的……是不是你不喜欢榴儿了,又或者、你怕榴儿说出去,你……榴儿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小姐为什么要抛弃榴儿了……”
她哭得伤心,哀嚎震天,许小姐哭笑不得,心想对面山洞里的顾延之都能听到了。她细细擦掉小丫鬟的眼泪,笑道:“我说不出口么。”
榴儿急道:“你快说,你快说!”
许小姐捂捂脸,叹一声,慢慢向她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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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尼姑在尼姑庵的后院里认真扫地,嘴里轻轻哼在村头听到的童谣。刚把一院枯叶扫干净,一眨眼,地上忽然又落满了叶子。小尼姑“啊”一声,懵住,沿着树干抬头一看,原来是邱劲侧躺在树杈之上,悠哉哉酌着酒,一掌往树干一拍,青绿的树叶便簌簌落下。
小尼姑气道:“你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