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心中如何还会有不甘?难道不知道这一切并非真实?纵然经历之时付出的俱是真意,然,既散了场,便不该再沉浸其中。”
‘好一只大彻大悟的鬼!’兰不远无语望天。
鬼魂再次回应了她:“大彻大悟,倒也未必。若是悟了,便该破妄还真才是。这么久这么久了……心境怎会不进反退?莫非是因为……不,情之一字,身死那刻,便该了了。”
兰不远只觉得自己整只都在发麻。
破妄还真!这鬼魂为何会提到破妄还真?!
它在八百年前,知道自己在结丹?!
这是什么巫术?!!!
天边,突然黑气滚滚。另一方,天幕被映成了赤红色,而在这黑红二色之间,一道白光刺破了苍穹。
空中的异变并没有惊动下方的杀戮者。因为整座城中,血是红的,墙是黑的,刀光剑影是雪亮的。纵然有人偶尔抬了下头,也只会以为眼前的一幕已映上了天空。
“白虎、朱雀、玄武……迟了。”黄白光芒看着三道飞掠而来的光,喃喃自语。它的语气很平淡,透着熟稔。
兰不远觉得此刻自己如果是具肉身,恐怕心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朱雀玄武她不认识,但八百年的,在北风出事的白虎,那可是一位炼魂期的神人哪!想来一起在天上弄出这么大动静的朱雀和玄武,实力也差不到哪里去。
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自己“认识”他们?!
一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孤魂野鬼,竟然认识三个炼魂期的大家伙?!
兰不远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继承八百年的遗志,找到程近近藏的银子,结交程近近当年的朋友……
正当她开始想入非非时,一声冷笑不知从何处传来,仿佛在最遥远的天际,又仿佛近在眼前。
空中黑红白三色光,就像是杯中落入的三缕油污,被一只手轻轻一拨,连惨叫声都没有发出来,便向着三处不同的方位坠落了下去。
一道纯黑到极致的光撕破了天空,瞬息之间落到了千河关外。
而他途经之处,空中的裂痕并没有消失,丝丝缕缕雷光缠绕住那道黑痕,像是要将破损的天幕缝合。
雷云开始聚集。
“什么!”
“什么人!”
“来人!!”
在铺天盖地的喊杀声中,这几声突兀的叫喊很快就被淹没。
以那两具尸体为中心,淡淡的黑气开始向四周弥漫。但凡沾到一星半点的人,就像被扼住了喉咙,痛苦地大张着嘴巴,拼命撕扯自己胸前的衣裳,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黑气极快速地向四野漫去,转眼之间,便到了天与地的交界处。
整个世界,突然被噤了声。
黑色的人影,端端正正站在程近近的尸身面前,一根苍白的手指抚过她眉心处的银箭。他的黑袖上嵌着暗金色的流纹,无论粗看还是细看,都异常华美。
他微微一怔,抬起了头来。
刚好,浮在半空中的黄白光芒,也低下头去。
兰不远看得真切。
正是无道。
他左眼下那行血泪看起来非常新鲜。
下一瞬间,他的身体消失在原地。
一张放大了的俊脸正正出现在兰不远眼前,几乎要碰着她的鼻尖。
他凝神望了它一会儿,有些骄傲地闭了闭眼,转过身去:“我并不是令诸天……”
黄白的光芒抖了一下。它不自觉地抓住了自己的小臂。
“……我知道。”
无道转过了身来,一脸傲意。兰不远清清楚楚从他眼睛里看到,他想说的是“我不是那个没用的、连自己妻子都保不住的家伙,本君乃是……”
可惜黄白色的光芒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它压住了来自每一个角落的疼痛和颤抖,用它空灵的声音平静地说道:“你不必解释,我也不是程近近。这一段情缘,过去了便是过去了。我不会留恋,亦不会纠缠于你。”
兰不远差点把眼珠瞪了出去。
她看见无道眼中升腾起两朵暴怒的烈焰,这一瞬间,二人身边的空气中不断地凝出冰花,叮叮当当地往下掉。
‘天哪!’兰不远心中咆哮,‘连我这个情窦未开的少女,都知道这样的大腿傻子才不抱啊!都做了一世夫妻,这种时候,矜持个屁矜持!’
“过去了……你当真?”无道的声音又沉又冷,一字一顿。
黄白光芒似乎笑了下:“自然。还请这位神君也不要挂怀尘事,再造杀孽。”
无道愉快地笑了,他说:“我不是神君,于我而言,杀戮乃是功德,并非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