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朝珠帘后顾盼。
平煜见状,便仍将注意力放在棺中女子尸首上,抬眼看向立在棺材对面的文峥,和颜悦色道:“文公子见多识广,不知文公子对红棠身上的伤口有何见教?”
文峥不急于答话,认真盯着棺材里头瞧了一会,面色无改道:“若是有人为了栽赃诬陷,故意伪装成对方的招式,光从伤口上来看,委实无法下定论。”
平煜听到这滴水不漏的回答,几乎要为文峥喝声彩。
听上去轻描淡的一句话,却险些将查案的重点移到旁处,不禁笑道:“此话有理。但若任由这思路往下走,恐怕直排查到明年都无法找出凶手。照我看,眼下无非两个可能:一、有人栽赃,二、无人栽赃。姑且不谈是否真有人栽赃,我只想问各位,若无人栽赃,光从这伤口来判断,可看得出金陵哪位高手所为?”重新将话头强硬地拽了回来。
在场的都是武林中各大门派的翘楚,眼力与一般的江湖人士不同,尤其那几位习练掌法的掌门人,虽因凶手有意做了掩饰,无法一眼看出凶手究竟出自何门何派,但细看一晌后,多多少少有些起疑。
只是从那人的品行和名望来看,他们怎么也不愿怀疑到那人头上去。
且江湖中人大多嫉恶如仇,昭月教本就臭名昭著,就算那人真杀死了这名叫红棠的奉召,也可归作为武林除害,算得善事一桩。
于是静默了许久后,霹雳掌的掌门人开口了:“昭月教作恶多端,人人得而诛之,不知平大人好端端的,为何要执着于一名魔教女子的死,又能否告知我等这桩案子究竟有何不妥。”
平煜见他话里话外有些为凶手开脱之意,越发笃定自己的判断,任由那棺材敞着,转身看向霹雳掌门人,闲闲道:“此时尚不能相告,等此次武林大会的人都来齐之后,再向诸位说明缘由。”
众人讶然相顾,这回武林大会邀的一百多个门派都已到全,不知这位平大人究竟还在等何人。
就听外头两名万梅山庄的仆从疾步进了殿,道:“庄主,少庄主,永安侯府的邓二公子及一众护卫已到了山庄门口,可要前去迎接?”
因着皇后的缘故,永安侯府如今是极为炙手可热的的勋贵人家,即便再不屑于理会朝堂之事的江湖人士,以往也多半听过永安侯府的名号。当下都越发错愕,不知一个好端端的武林大会,为何会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不相干的人。
文氏父子对了个眼色,出了殿,前去大门迎客。
平煜了然一笑,人差不多已经来齐,只差一个金如归了。
便走过人群,到几后坐下,饮了口酒,等着邓安宜进来,注意力却不动声色地放到身后不远处的珠帘上头。
听珠帘后头偶尔传来几不可闻的衣袂窸窣声,似是帘后之人维持一个姿势久了,正悄悄的、不引人注意地调整坐姿。
他脸上依旧一副漠然之态,坚硬的心却柔软了一瞬,放下酒盅,竭力按耐着起身朝她走去的冲动,故作不耐地蹙了蹙眉。
就在他刚才去借尸首引开众人注意力时,李攸留在原位,按照两人之前商量的法子做了一番手脚。
想到所有的安排都有条不紊地落到了实处,他越发心定,看着殿外,静静饮酒,就等着该来的人出现了。
少顷,果见邓安宜在文庄主及文峥的陪同下进了殿,见邓安宜仍是一副谦谦贵公子模样,衣饰整洁华贵,可腰间所佩的长剑却比往日来得要沉上几分,心知他定是有备而来,挑了挑眉,又给自己斟了杯百花酒,看着邓安宜几个朝自己走来。
“则熠。”邓安宜果然远远就看见了平煜,含笑出声打招呼。
又撇头望向正笑嘻嘻望着他的李攸,以及另一旁闷闷饮酒的陆子谦,笑道:“廷麟、益成!没想到你们竟也在!”
平煜等人便起身,笑了笑道:“子恒。”
在永安侯府的马车消失在进入万梅山庄的山径后,另一列饰玉垂香的车队在山路尽头缓缓出现,每一辆马车都漆得美轮美奂,排场极为阔绰。
其中一辆车尤为夺目,里头的人正是金如归。
他今日穿着件桃红色裙裳,因颜色极鲜嫩,衬得他越发脂粉容光,整个人慵懒地歪靠在榻上,乌鬓斜斜插着支水色海棠,面容娇媚,单手支额,阔大袖子因着他动作滑落下来,露出大片雪白细腻的胳膊上的皮肤,
他一边翻着眼前的画册,一边幽幽叹气道:“无趣,这画虽算得细致,但画上人却面目可憎,若将这画上的男子统统都换成平郎就好了。”
一举一动无不蕴着万种风情。
闻得此话,正半跪在榻上给他捶肩的绿裳女子顿了下,目光在金如归面前那卷大剌剌展开的画册上一遛,旋即笑道:“这还不简单,尊主只管令人照着平大人的样子画来便是,”
金如归叹气摇头:“平郎是个皮薄面嫩的,性子又刚强,见我用他的模样画了春册,不定会多恼我呢。”
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粒金灿灿的物事,拈在手中细觑了半晌,不知想起什么有趣的事,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这少女般的娇俏动作若换了旁的妇人来做,只会让人觉得惊怖不适,但因他相貌出众,这么展颜一笑,竟也十分赏心悦目。
绿裳女子见那金灿灿的药丸,也笑了起来,“尊主是打算一会扫荡了万梅山庄后,用金宵丸好好受用一番平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