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够了,宗朗靠在摇椅里,程诺靠在他怀里,懒懒地晒着冬日的暖阳。
大概是阳光太舒适,宗朗像是睡着了,闭着眼。程诺仰头望他,伸手摸他下巴的美人沟,往上,勾勒他的唇形,再往上是悬挺的鼻梁、眼睛、眉毛。
她一点点勾勒,像在画一幅最美的画。画完了,靠在他怀里,看蓝天,看白云。
天空湛蓝如洗,白云悠悠荡荡。暖阳和熙,微风轻柔。时光静好,岁月安然。
她想,她遵从命运的按排,听从自己心的意愿,是对的吧?应该是对的,因为这一刻,如此美好。
……………………
宗朗是被电话叫醒的,对方通知他,明天市委领导就会过来洲上视察的事,让他提前做好准备。为此,他下午不得不再去市区一趟。
他走后,程诺无事,惦记起吴婶的萝卜干,想着应该腌好了吧。厚着脸皮,去吴婶家窜门。
巧的是,正遇上吴婶要出门,见程诺来,告诉她,她要过江去镇上。
“我妹子家的狗子下了崽,已经断了奶口,我琢磨着去抱一条回来。”又道:“你要没事跟我一块去吧,也抱一条回来。你一个人住那么大院子,有条狗看家护院也不错。”
养条狗,好像的确很不错啊。
程诺没犹豫,高兴地跟着一块去了。
到了镇上,程诺一路跟吴婶边聊边走。到了地方才发现,吴婶的妹妹家,也是在菜市场这里,和上次白源带她去的窗帘店相邻。
心里一面想着好巧,就见顾悦刚好从店里出来。她还认识程诺的,热情地打了招呼。
程诺自然驻足,和她说话。
顾悦问:“上次窗帘买到了吗?”
程诺说买到了,“不过不是在窗帘店买的,是在一家老裁缝店,扯的蓝花布做的。”
吴婶见程诺遇到熟人,便先进她妹妹家去了。
顾悦是生意人,见人三分熟,何况跟程诺还算是认识的,又拉着程诺聊了几句。从窗帘说到了防盗窗。程诺才算听明白,原来她老公是专做防盗窗的。
她想,她的老房子,大概是不需要防盗窗的,于是只静静听着,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路边却突然停下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程诺觉得那车有些眼熟,正要看车牌,却见驾驶座已经下来个人。正是方婷。
顾悦忙迎了过去,问方婷怎么来了。
程诺没想到,她们俩竟然是认识的。但她更没想到的是,紧接着,副驾的位置,下来一个男人。
顾远江?!
她诧异,怎么会在这里遇见顾远江?
顾远江也看见了程诺,过来和她打招呼。
程诺看着眼前的人,发现岁月似乎对他格外优待,除了眼神里多了份稳重和沧桑,他的外表几乎没什么变化,仍像是多年前,大学时的模样。
大概是这张脸太好辩认,程诺突然陷进了有关于他的记忆里。
关于顾远江的记忆,存在于她人生中曾经最美好的那段时光。和丁嘉的友情,和林以安的爱情,顾远江是见证者。
所以见到顾远江,她不由就想到那段时光。她最不愿记起的那段时光。
心突然隐隐抽痛。在她以为,已经忘却、不会再痛的时候,又痛了起来。
原来,记忆是一块疤,不揭它就无事,一揭,又会鲜血淋漓。
“上次我看着你的背影就觉得熟悉。”顾远江道,“没想到真的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林以安呢,一块来的吗?”
从他口中听到这个名字,程诺有些恍惚,一时没能开口。
她和林以安结婚的时候,也邀请过顾远江,但他因为工作原因,没能到场。
“我、我和他,离婚了。”
顾远江很意外,“怎么会?”但随即,他又想到什么,沉默了一会,问程诺:“你和丁嘉,还有联络吗?”
丁嘉,林以安。林以安,丁嘉。
突然又听到这两个名字,程诺不能自抑,心里头汹涌翻腾,化作疼痛和酸涩,直逼她的眼眶。她几乎是逃一样,道了再见,匆匆离开。
顾远江看出她的逃避,没有追。一直在旁边的方婷凑到他身边,问道:“表哥,你认识她?”
…………
程诺一路回到渡口,脑袋木木的,心里总觉得,需要点什么。却又想不起来,是需要什么。
直到回到洲上,回到自己的房子里,她才想起,她需要的,是宗朗。
想给他打电话,最终没打。他那么忙,她不想让他担心。
她在院子里坐了会,摇椅上,似乎还残留着宗朗的味道。她将脸贴着靠椅,轻轻晃着。
悠悠地、悠悠地晃。
老太太每次来,总爱坐在这摇椅上。白源曾说过,这把摇椅也算是古董了,比他爸爸的岁数还大。
程诺想,老物件,都是有灵气的吧。她就这么摇着、摇着,心里竟奇异地安稳下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