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街道上总有一种莫名的热闹，因着天气也够晴朗，不热不燥，出行的人比平日要多了很多。

程晚如迷迷糊糊中被人推醒，睁开惺忪的凤眸，豁然见到皇帝的脸就近在眼前，那双泛着熠熠光芒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望她，笑问：；睡醒了？；

只觉得有些尴尬，有热气笼罩上来，她点了点头，身子不敢乱动，整个人被他抱在怀中，她轻声道：；臣妾失仪，让皇上笑话了。；

皇帝勾唇一笑，做亲昵状俯身蹭了蹭她的鼻尖儿，无不宠溺道：；难得出宫，就不要说这些生疏客气的话了……；停了停，他蛊惑道：；叫朕的名字。；

叫他的名字？程晚如自是不敢，想坐起身来却被他搂得紧紧的，连彼此之间的呼吸心跳都感受的一清二楚。这样灼人的气息包围中，赫连青羽四个字，是无论如何都开不了口的，她嚅嗫着道：；君臣有别，臣妾怎敢放肆。；

；君臣有别说的并不是你我之间，出了宫，你我的关系就是夫妻，妻唤夫名，理所应当。；他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态度，挑起轩眉睨着她。

；夫妻……；程晚如轻轻重复着，有些苦涩涌上来，简朴的马车一晃一晃的，风掀起一角帘子，一眼望着车外的热闹来往人群，今日，京城里很快又会有一对夫妻了吧……

程晚如转看向皇帝，道：；臣妾并不是妻，只是妾而已，还不敢放肆。；

皇帝若有若无牵起一畔笑容，高深莫测道：；你若愿意，做妻也不是件难事，朕已经多次向你表明过心意了，你应该明白。；

程晚如心中一叹，道：；皇上可否让臣妾先坐起身来回话？；

；自然可以。；皇帝将她扶起，松开了手，眼中带笑看她。

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轻咳了一下，道：；臣妾明白，只是臣妾无心做皇……后，皇上也应该明白。；

空气在一瞬静止流动。

她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心中顿起警惕，这是在宫外，任何事都随时会发生。

过了会儿，只听皇帝一声冷哼，；朕不想明白。；

程晚如咬了咬下唇，不语。

皇帝眯起眼看了看她，良久，叹息一声，拉过她的手握在掌中，温和道：；今日出宫游玩，这些事暂且不提。；

皇帝不提更是好，程晚如面色也缓和了些。

马车进了一个僻静的院子里，因在马车内皇帝就已将一身扎眼的龙袍换下，此时走下马车便是个浊世翩翩的贵公子打扮，程晚如站在他身旁，反倒是有些显眼了。

进了院子里，常公公很快送来了一套寻常闺秀穿的衣裳，藕色提花上裳，下身一件玉兰色百褶月裙，发髻随意一盘，如此重新立在他身边，二人望去，真真似一对大家里出来的夫妻。

打发了常公公，二人并行走在街上，人群热闹，却让程晚如有些不自在，未入宫前也不是没这样出来过，只是如今身旁跟了个皇帝，任是谁也不能视而不见当做不知啊。

；夫人似乎兴趣缺缺，不如我们去旁边这家书画店看一看？；赫连青羽拉住她的手停下脚步，指了指右手边店面并不算大的铺子。

程晚如微一犹豫，已被赫连青羽不由分说拉进了店铺里面，脚踩进去，顿时有一股好闻的墨香味迎面扑来，舒适无比，店伙计见两个衣饰普通却气度不凡的人进来，不敢马虎，连忙招呼着上前笑道：；二位想要些什么随便看看，本店古往今来名画书法应有尽有，绝对让二位客官满意。；

赫连青羽点点头，并不多说，手拖着程晚如便在店铺内四处转开了，从外看店铺并不答，但进了以后才发现铺子里头很大，大而不空，而且有温和的风不知从哪个方向隐隐吹进来。原是这铺子后面是一座院落，想来是店铺的主人居住之所。

二人沿着墙缓缓走了一圈看，程晚如蓦然身形一顿，不由自主朝着门边上挂着的那幅画走去，赫连青羽跟在她身后。

那幅画并不是很特别，比起店铺更精致的画，它真的很是普通，笔墨简单的山水画，山脚下隐隐约约勾勒的是一对人的身影，却又不是很清晰，那画的右上侧提了一句诗：相怜相念倍相亲，一生一代一双人。

店伙计手快的将画取下，边笑道：；夫人近些看画，这幅画年代有些长了，搁置着一直没有人问，因此挪到了不起眼的地方来，画是好画，夫人真是好眼光。；

程晚如伸手摸着那画面，有些尘土沾手，的确搁置着时间够长了，画也是好画，但她一眼望见的，却是这画上的诗句。

；一生一代一双人？；赫连青羽挑眉，轻轻念了出来。

程晚如放下画，笑看店伙计，道：；画很好，但有些旧了，我再看些别的。；

一生一代一双人，这样的画，并不适合买下来……更不能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