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王管事已经回乡养老去了,来的是新人。”
“新管事?”沈宁欢微微讶异,“是男是女?多大年纪?”
“据说是一位姓林的公子,很年轻。”兰鸢认真想了想,又补充道,“他们都说,长得最好看的那个人就是,小姐不用怕认不出来。”
第2章
马车在青竹园门口停了下来。
兰鸢掀开车帘,探出头向外张望了一番。沈家临时抽调来了许多人手帮忙清点,大家都在忙进忙出,好不热闹。兰鸢灵巧地跳下马车,又朝沈宁欢搭了把手,扶她下来。
入园是一条幽静的石板小路,两边栽种着细竹,清风澹荡,翠色宜人。沈宁欢顺着影影绰绰的竹海往里看去,视线停留在一个陌生的背影上。那人身姿挺拔,身着云峰白的衣裳,衣摆暗金云纹似流光浮动,淡雅又不失高华气韵。
一旁的小厮见园外来人了,便和他简短禀报了几句,那人点点头,转过身来。
两人视线相触的一瞬间,沈宁欢总算深深认识到,什么叫做“最好看的那个就是”。这长相和气度实在太过出挑,任谁都不会认错。整个人只消站在那里,周遭的一切便成了景,成了一副山光水色的画卷。
他离得有些远,沈宁欢看不清表情,却莫名觉得那目光深邃,似格外看了她一眼,不知怎么的,心口就一阵滞闷。
沈宁欢不疾不徐走上前去,那人踟蹰了一瞬,眼神闪烁,似有些怔忡,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温润如玉的公子笑意谦谦,似玉微凉的声音徐徐道,“在下林亦。”
沈宁欢怔了怔,这……真是王府新管事吗?更像是什么世家公子走错地儿了吧?半晌,她才后知后觉点点头,报以微笑,“沈宁欢。”
“嗯,我知道的。”声音微黯,似这竹林薄雾般朦胧,有一丝恍若隔世之感。
听句话也能听出幻觉……沈宁欢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账本看太多,有点犯困了。
“青竹园地方不小,存了不少石料器具,现下都需要一一清点带走。因此,可能要多滞留两天……王府消息来得急,我们也没有办法,抱歉。”虽然林亦是王府的人,沈宁欢态度仍然是客客气气,毕竟人家也只是奉命办事。
“无妨的。”林亦浅笑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告诉我。”
这笑容如沐春风,几乎让沈宁欢忘了他的身份。她摇摇头,有些无奈,态度仍不失客气:“没事,多谢林公子,只需多通融些时间就好。”
随后,她同身边人吩咐了几句,兰鸢点头,稳稳当当拿出一本装订好的册子,上面记载着历年签订的契约,还有收租的存照,契本等。
“字据都在这里了,该退多少我们算过,最后一页明明白白写着。林公子核对无误,就盖印吧。”
“嗯?”林亦明显怔了怔,“退什么?”
沈宁欢被他问住了,也没多想,下意识解释道:“租钱是一年一缴,王府既然决定收回这块地,自然要退还多余的租钱才是。”
顿了顿,她又闷闷不乐地强调:“根据大庆律法,擅自毁约,应退双倍哦。”
“嗯……对,那是自然。”林亦点点头,换上一副深思熟虑地面孔,煞有介事将册子翻了几个来回,吩咐一旁的小厮拿印章来。
“等等!”沈宁欢及时拦下了他,想了想,慢吞吞开口,“我记得没错的话,应当还要扣减一笔你们自己的佣金才是最后的数,这……林公子不算算吗?”
林亦默了默,又从善如流地回应:“当然要的。”
眼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却迟迟都没有下一步动作,沈宁欢陷入了沉思。这一来一往,她终于发现问题,他对这买卖根本一无所知啊。
那么,这人到底是怎么谋到这份差事的,靠容貌吗?
沈宁欢仰脸看他,小心翼翼问:“林公子该不会不知道——”
话未说完,便听到头顶一声不寻常的钝响,阁楼上堆成小山高的麻袋摇摇欲坠,转眼便从栏杆内轰隆隆滑落,当头砸下来。
“小心!”
林亦毫不犹豫上前护住了她。沈宁欢只觉得眼前一花,被他带得往后退,脑袋也被他另一只手护住,才没磕到身后墙壁上。
阁楼上的货物噼里啪啦砸下来,她听见惊心的闷响,其中一袋砸到了他身上。
一切又归于平静,沈宁欢被好好护着,丝毫没被这场小事故波及到。
林亦确认无事,终于松口气。此时的沈宁欢慢慢抬起头,一双盈然如水的眸子落入他的视线里,眼神有些懵懂和后知后觉,尚不知今夕何夕。
他的呼吸微不可查地乱了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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