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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让他们进来案, 沈宁欢左思右想, 认为还是有必要听听。
她吃完茯苓糕,闲闲喝了一口茶, 才起身慢慢往素日接待外客的阁楼走。
大厅内茶香袅袅,容觅和云祁正在殿内默立等候, 也许是刚到,也许已经等了半柱香时间。沈宁欢在侍女们的拥簇下慢悠悠进了阁楼,默不作声往主位走去,余光默然扫视两人,容觅敛着眉,目光沉静凝视着地面,面色稍显疲惫。云祁倒仍然是一副无所事事浑然不知操心的样子。
沈宁欢在大厅正中的黄花梨矮榻坐定,身侧的素夕上了杯清茶,她想了想,顺势接来轻抿了一口。
——还是等那两位先表态吧。
云祁看了看手边空座椅,又看冷冰冰毫无表情的容觅,眼中掠过几分嫌恶。平日里容觅虽不声不响,却一言一行都有官家的疏离之态和优越感,因为经营有道,令云家这几个月的利润足足翻了倍,连父母都小心翼翼讨好着她,打压自己。云祁作为男人,自然容忍不了妻子处处压他一头,到底是他的妻子,无论你在外多能干,身份多高贵,关起门来难道不应该恪守妇道,遵循夫君的意思?
他的目光在沈宁欢身上流转一圈,像盘点自己的家当似的,心道连王妃都是我退过婚的,你又凭什么如此清高?
出于种种矛盾的心理,云祁故作洒脱地笑了笑,鬼使神差开口道:“我和宁欢自小认识的,那些繁文缛节想必她也不会在乎。”
沈宁欢端茶的手顿了顿,什么话也没有说。素夕蹙眉,淡淡扫了一眼大厅正中的两人,不动声色接下王妃手中的茶盏。
容觅仿佛根本没听到云祁说的话,更仿佛身边没有这个人,兀自走上前,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肃然道:“容觅参见王妃。”
这自称极微妙,似乎意在表明她是以户部侍郎容正先的女儿身份来觐见,而非云家的儿媳妇。
当场被妻子打脸,还被有意无意撇清关系,云祁面色一沉,更是不悦。
“坐吧。”沈宁欢淡然开口。
容觅落座。
方才云祁并未行礼,自然也没得到沈宁欢的回应,一个人在大殿中央僵持了许久,进退不得。半晌后,他硬着头皮勉强行了一礼,自顾自坐下。
沈宁欢也不想和他多做纠缠,只当没看见。
“既然云夫人知道当时行凶者的下落,就请告知吧。”沈宁欢也不想和她绕弯子,既然她声称自己知道,那就说个明明白白,若是那这件事做幌子,其实另有目的,那自己也只能送客了。
容觅点头,目色从容,徐徐道:“云祁的腿不能白白就被打断了,无论官府怎么做,这件事,终归也要靠云家自身才行。据云祁回忆,那歹徒两人身影高瘦,一人精壮,额角有疤,还不经意流露了岳州口音。这几个月,我们便寻着这线索去追查,终于在城郊赤水河找到了疑似者。他们似乎混进私家货船上,当起了长工。”
沈宁欢凝神听着,赤水河是运输要道,每天都有无数货船往来,人多事杂,要想在其中浑水摸鱼的确再适合不过。
“既然如此,云夫人为何不报官?”沈宁欢对她的来意仍然将信将疑。
“王妃怎知我没有呢?”容觅笑了笑,三言两语平平淡淡,却无形中带着不容质疑的力量,“官府虽有心捉拿,然手头案件纷杂,想来是力不从心吧。记得当时在无念寺,我们认为歹徒寻着溪水跑了,官差却执意搜寻山路,白白错失了抓人的良机,臣女这次真的不敢再贸然打扰滟。”
她的声音温淡轻细,又条理分明,总让人无可反驳。
沈宁欢皱眉,问:“你的意思是……”
“云家虽有身强力壮的家丁,终究敌不过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容觅若有似无扫过她的神情,眼中闪过几分盘算,“王府亲卫就不同了。他们常年接受严苛训练,精炼勇锐,不说衙门的官差,只怕连宫中禁军也不遑多让。”
沈宁欢着实在斟酌,万一官差们行事鲁莽让歹徒跑了,又错失给哥哥翻案的机会。
但她实在不敢轻信容觅。
“王妃若认为不牢靠,派了人之后,也可以再和官府知会一声。这并不妨碍什么,双管齐下,人手多些总是没错的。沈公子因此事蒙冤,总要抓住这次机会,还他清白才是。”容觅又道。
沈宁欢颠来倒去地琢磨,这话的确没什么问题,抓着人当然是好事,就算白跑一趟,也没什么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