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你进过监狱吗?」梁欣天真的问。
杨支书:「以前没解放,和你爷爷坐过国民党的大牢,解放后没去过那地方」。
梁欣:「爷爷,听说监狱里可厉害哩!看监的从不把犯人当人,想打就打,
想骂就骂。稍不听话,抬手就是几鞭子」。
杨支书轻轻一笑:「憨妮子,那是,电影,电视里讲的旧社会的事,现
在咱党和政府,教育改造为主,每天只叫犯人干八个小时的活,那里面有食堂,
澡堂。每天下班,休息吃饭后,可以洗澡,可以娱乐。还可以到文化室看电视,
打球,唱歌哩」。
梁欣天真的问:「爷爷,你不骗我吧?」。
杨支书:「憨妮子,我外甥就在太原三监狱当队长,你奶奶去过那,她说的
还能有假」。
梁欣仍不放心:「爷爷我还听说,监狱里有电椅子,老虎凳。犯人不招供,
先是捆住用鞭子抽,然后,灌辣椒水,上老虎凳。再不,把你扔到齐腰深的水里,
几天不给吃饭,饿的你皮包骨头,奄奄一息」。
杨支书:「你这妮子又胡说哩!咱共产党的政策,是劳动改造,重新做人。
这里面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逢年过节,有鱼有肉,还给犯人改善生活哩!你没
听说,柴村的小李子,因打架判了三年刑,进去前啥都不会,回来成了咱一带盖
房子的把式」。
梁欣:「爷爷,三年多了,我爸胖了,还是廋了……」。
杨支书不耐烦的把梁欣的头往外一推,哄着说:「欣,别胡思乱想了,明天
见了你爸,啥都清楚了……」。
梁欣虽不说话了,但怎么也睡不着。瞪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镜,看着窗帘
细缝的微弱月光,眼睁睁等天亮。可能老支书太累了,不大一会,屋内就响起了
老人入睡的喘息声。
……霍县煤矿的劳教会见室,是一座坐北朝南的单层平房。外贴白条瓷砖,
内粉刷白色涂料。但屋中间用粗粗的铁栅拦开,上装厚厚的防弹玻璃。里间墙上,
那几个黑体大字:「努力改造,重新做人」,浑厚笃实,触目惊心。不需说,谁
也晓得这是啥地方。
次日,还没八点,爷孙俩就早早的站在会见室门外,等候会见室开门。
这天,按照惯例,在食堂吃完早饭的梁家辉,先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换上
下井的工作服,安全帽,雨靴,刚要出门。刘监狱长推门而入,今刘监狱长一反
常态,和蔼的说:「家辉,你杨叔和女儿来看你了,回去换件衣服,马上去」。
杨叔,梁欣,一个是德高望重的前辈,一个是牵肠挂肚的女儿。梁家辉真不
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念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望着面带微笑的刘监狱长追
问:「真的?」老刘点了点头,并催他快去路上,梁家辉心「砰砰」直跳,四年
来,女子,儿子。妻子。朝思暮想,无时不念。每到夜深人静,他望着监舍的顶
棚,梦见妻子痊愈了,自己回去了,一家人说呀!笑呀沉浸在欢乐的气氛里。四
年了,他从没往外写过一个字,但在他技术改革的奖状上,用红蓝铅笔写满了一
个个正字,以此记录自己来此的岁月,计算何时能走出这扇铁门。
他刚进会见室,还没开口。爷孙俩几乎同时开口:「爸,家辉。」出乎预料,
梁家辉并没理女儿,而是双膝跪地,泪流满面面对说:「杨叔,谢谢你把我抚养
成人,谢谢你这几年替我照顾妻子,儿女。
杨支书:「起来,起来,别来这一套。照顾你妻儿老小是我应尽的义务。」
他老泪纵横,但还是装出来高兴的样子。家辉站起身走近铁栅,激动的想摸摸女
儿,但厚厚的防弹玻璃挡住了他。「欣欣,你妈好吗?民民好吗?」家辉问。
梁欣先抬头看了看爷爷,然后,装出一个难掩悲痛的微笑,说道:「好,好,
我们都好!——爸,你好吗?梁欣末等他父亲答话接着说:」爸,这是我和民民
今年六一儿童节学校给我俩发的奖状和照片……「她伸出小手从铁栅的小孔洞递
进了照片和奖状。家辉接过看了一会,然后捂在胸口,问:」欣,你妈呢!为啥
不叫她和你一起照张像……」。
杨支书怕梁欣回答露了馅,马上接着说:「那是人家学校六一儿童节请镇上
的摄影师拍的,那能有她妈」。
家辉伸出手:「妮你朝前走走,让爸摸摸我娃」。
梁欣:「爸,你也凑过来,让女儿摸摸您」。
隔着玻璃,父女俩你摸我,泪流满面,我摸你抽泣哀鸣。
待梁家父女亲热完了,杨支书才语重心长的说:「我和欣欣昨晚就来了,住
在刘监狱长家。老刘把你的情况都告诉我了,好好改造吧!错了就错了。可娃记
着,共产党里好人多,坏人少,普天下都是这样」。
家辉含泪点了点头,嘱咐女儿:「欣欣,回去好好听你妈妈的话,听你爷爷
奶奶的话。照顾好你妈,你弟弟,爸不在,我娃就是大人……」。
会见时间说到就到,家辉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说:「叔你们回去吧!下次
不管想什么办法,叫芝芝也来看看我,我,我,我们是十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