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她不想给父亲留下十几年转眼已变得很成熟的印象,所以今天没化妆,头发扎成马尾,穿着枣红色的针织衫和牛仔裤
学生气的打扮能让人感到亲切,却忘记自己带在身边的这个男人,亦正亦邪,谁捡到他的一枚袖扣,就能半年吃穿不愁。
莫初叹了叹气,看着认真地说:“待会儿你还是不要下来了,就躲在车里吧,要么先回酒店,结束后再来接我。”
他很莫名其妙地问:“为什么?”
莫初显得难以启齿:“你这样的人,太让我们小老百姓感到拘谨。”
龚珩看了她一眼:“你认真的?”
“对,认真的。”
走进这个小区的时候,莫初才感到十五年积攒下来的压迫,莫志行也曾锦衣玉食,用着乒乓球台大小的办公桌,如今他一落千丈,再也追忆不起曾经的辉煌,所以她心想,把这个光彩夺目的男人带到他面前,是不是会让他手足无措,为不能自自然然地招待贵客而苦恼。
莫初坚定点头,“我认真的,要不你们以后再见也可以,不急这一回的。”
他把车停下,抽着安全带说:“来都来了,哪有到了岳父家门前不能进门的道理?”
莫初往外看看,“怎么停这儿了?好像还没到。”
“下车。”龚珩侧首,使唤她道:“去我箱子里拿套便服出来,”他叹气,“要显年轻一点的。”
……
莫初拿了衣服进来,他们要在这个城市多住两天,所以他有带替换的,白t恤和灰色运动裤是他准备晨练时到酒店健身房穿的,误打误撞,成为面见未来岳父的体面。
龚珩之间在车里换衣服,长指解开衬衫的扣子,被她来回折腾着,也不恼,脱下上衣扔给她,拿过要穿的,双臂一抬,钻进领口,把衣摆往下拉好,遮盖住几块彰显卓越的腹肌。
然后他又去脱裤子,身高腿长,实在不好伸展,显得憋屈狼狈。
莫初忍着笑,偷偷拿手机想拍下保存,被他眼尖地发现,大掌一挥遮挡住镜头,挑着眉威胁:“几天不收拾,又皮痒了?”
这句话非常有奏效,尤其是他黑眸里的深意。
莫初立即听话地收回手机,他掰过后视镜,照着抓了抓头发,然后解开那块百万的名表递过来:“先放你包里。”
这样一打扮,果然顺眼许多,少了几分一丝不苟的精英范儿,多了些年轻和随和。
但是当他们敲开一楼的这扇安全门,还是让里面的中年女子先将目光盘旋在他的身上,眼中泛光地上下打量。
她的身份不难猜,莫初父亲的现任妻子,她名义上的继母。
李丹蓉略微看一眼莫初,又看回龚珩身上,即使是对待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她也不由自主地露出谄媚的笑容,问道:“你们找谁?”
莫初道明来意,李丹蓉终于想起昨晚丈夫交代自己的,一拍额头,赔着笑说:“看我这死脑袋,原来是小初啊,快请进快请进!”
厨房油烟四溢,进门时莫志行握着铲子跑出来,父女二人见面都是一怔,莫志行笑中带泪,连着说:“小初长大了!”
没有骨肉相聚时的痛哭流涕,莫初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平静,可能以前年纪太小,记不得什么太深刻的了,对莫志行,也只是有着名义上的亲情,所以生理并不能做出感动的反应。
二人被留下用午饭,莫志行驻扎厨房忙碌,留李丹蓉在客厅招待客人。
她热情得过头,让人感到不舒服,莫初对她是没什么好感的,能答得尽量答,不愿笑脸相迎。
李丹蓉的心思更多围绕着龚珩,她没一会儿就说起自己的女儿,今年刚好十八岁,如今也在a市,如果可以,想请他多多照顾,毕竟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龚珩笑而不语,十指交叉,弓背坐在沙发上,看向莫初,似乎想要寻求意见。
她早已不想再听李丹蓉的暗含目的的一字一句,听她提到女儿,莫初就看向了挂在墙上的几只相框。
一家三口在各地旅游的留影,照片不是很清晰,有些念头了,上面的父亲是她记忆中年轻的样子,怀里抱着的女孩她从未见过,和他十分亲昵。
莫初站起来,走近一些,去看右下角标注的年份。
四个数字,仿佛当头一棒抡了下来,她睁大眼,心里渐渐泛起凉意。
她记得,这一年,她父母还没有离婚,关系也远没有后来那样僵化。
但这个时候,莫志行却已和别人有了一个两岁的女儿。
事实远不是她所认为的那样——父亲一直疼爱自己和哥哥,只是被母亲和外祖家的势力压迫,才不得已离开家庭。
这一刻事实就在眼前,她的父亲,这个正直温和的老好人,早在被妻子发现出轨的前三年,自己的孩子才七岁的时候,就瞒着家里和别人组建了第二个家庭,并且还生了一个孩子。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厨房热油下锅的滋声嘈杂,她红着眼睛扭头看着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