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你字出口,居然有一丝语塞。
一下就想到小时候,我在松树上埋伏王琅,他在树下满脸担心地仰望我,提醒我,“小暖,你别踩滑了,要下来就踩着我的肩膀,别怕……哎,当心!”
我偷溜进紫光阁,想要闹王琅,却被他一眼看到,他冲我莞尔一笑,竖起手指摆在唇边,示意我不会往外说。
在春天桃花刚开的时候,他不顾自己的腿,亲自爬梯子给我剪一枝桃花……
这无数的画面,一时间竟氤氲了我的双眼,忽然间,我不知道从何说起。
王珑却抢前一步,微笑着说,“六嫂,那王珑先进殿去了。”
居然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就进了露华宫。
我目送着王珑的背影,忽然由衷希望,王珑对我的喜欢,只是一点,并赶不上他对那些死物的痴迷。
64、表现得当
一进瑞庆宫,我就被我公公的朗笑声给包围了。
如果说老人家在前一阵子表现出来的不安与抑郁,已经将整个宫廷都拖下水的话。那么现在他的喜悦,无疑感染力就弱了一点。至少在场的吴大学士、穆阁老与王琅等人,都表现得很局促,好像我公公实在是很不成体统一样。
的确,当着国家大臣的面纵声大笑,这件事本身似乎也的确不大体统,尤其是皇上将自己的喜悦表现得是如此的肆无忌惮。这几天来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展览着他的一口老牙,就是吃饭的时候,吃着吃着,都会噗嗤一声笑出来。
如果不是他姑爹,我简直要以为这个人……是有几分疯的。
虽然我身为内命妇,按理是不应该和外臣相见的,但毕竟是我公公的召唤,这两位阁老的年纪也都大了,所以我也没有回避,只是给我公公行过礼,又向两位阁老问安。“妾身见过两位世伯。”
吴大学士冲我绽开一个白白胖胖的笑,穆阁老的表现就要刻薄得多,他翻起眼睛望着藻井,并不理会我的问好。
想来马才人的事,对这位阁老的打击还是蛮大的,我并不以为忤,只是对王琅亲热地笑了笑,又冲他抬起一边眉毛,无声地询问着皇上的意思。
皇上很快就揭露了他的意图,他说,“来,小暖来得正好,到姑爹身边来。”
我只好坐到皇上脚边,让他的手又栖息在了我的发髻里,好一阵拨弄。
王琅眼底露出了一点笑意,不过表面上看,他依然维持着那股八风吹不动的风度,似乎并未因为我的钗横鬓乱,有任何的不对。
吴大学士冲我同情地眯了眯眼,捻了捻他下巴上的胡子,他说,“这一次请动太子妃的玉驾,主要还是因为皇上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封赏苏大将军为好。”
这一句话出来,我立刻知道皇上为什么将我叫进瑞庆宫了。
虽然东北大胜,让我们所有人都放下心来,但也有很多后续工作,把我哥哥的脚步牵绊在了东北。恐怕要等到明年春天,他才能班师回朝。但在这之前,朝廷当然不能无所表示,而我哥哥又实在很年轻,该怎么赏他,朝廷里很可能有不同的意见。
皇上的声音里也罕见地带了一点不悦,他说,“老子本来是问小六子的,偏偏你家这口子是一点主意都没有,推来推去,本来想问你嫂子的,结果你嫂子又还在——”
他的话突然断了,我忍不住笑起来,为皇上纠正了一下用词,“嫂子还在……嗯,痊愈的路上。”
吴大学士笑得好像吃了一头鱼的肥猫,眯缝眼冲着我眨来眨去,显然将我没出口的台词给听得很明白。穆阁老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好像对我们苏家不成体统的做法,感到很不满意。
我一点搭理穆阁老的意思都没有:苏家怎么做事,还轮不到穆阁老指手画脚。
“所以,不如索性问你!”皇上又揉了揉我的发髻,“你又是苏家的女儿,又是老子的媳妇儿,还有谁比你更有说话的余地呢?”
穆阁老有话说,“皇上,太子妃毕竟一介女流……”
皇上瞪了穆阁老一眼,凶巴巴地道,“一介女流怎么了,当年女金来犯的时候,可也没人嫌弃苏岱是一介女流!”
那时候先皇刚刚撒手,主弱国疑,女金来犯气势汹汹,守军仓促迎战,猝不及防之下,为女金人连下黑白双城,简直大有越过长城,进犯京城的意思。皇上又恰好打起了摆子,根本无法临朝理事,要不是我姑姑断然起用我大伯和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