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为家宴实则步步惊心、处处杀机的会谈出人意料地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齐国君臣——甚至魏无忌都遇到了一个难以突破的瓶颈。武士的悲剧重演在即,黑虎神兵到底是天神的恩赐还是魔鬼的诱饵呢?
于是,田吸起身举杯敬酒:“公子天下奇才,国士无双;如今屈尊驾临我齐国,实乃我大齐社稷之福!薄酒一杯,略表寸心······”
魏无忌起身,满饮;然后说道:“公子谬赞,无忌万不敢当;惭愧,惭愧······”
“敢问公子此行,所为何来?”田戎起身,先饮为敬。
公子还礼,落盏。这一战,他孤身一人,面对着心怀叵测的一干君臣。
不,魏无忌并不孤单;你看,先是公孙角,然后是鲁仲连,还有数不清的人们——那是诸子百家的列位先贤;他们随风而入,和魏无忌站在一起。
于是,魏无忌目射神光,朗声说道:“自天地剖分以来,神明眷顾,赤县神州人杰地灵,群星璀璨;文明之花竞相开放,延至今日,长盛不衰。从执玉帛者万国到如今不足二十,兴废存亡,天数使然;然而不管天下列国如何吞并,文明始终是我们民族精髓得以延续的魂灵。多少年之后,也许我魏无忌,包括在座各位贵人,甚至我们所为之奋斗终生的梦想,我们可爱的子民,引而伸之,放眼天下生灵无限,都化为尘土,永不再生;但是——但是我们的民族之魂却永远不会消亡,我们所有风尘过客的梦想依然鲜活,我们华夏民族的文明之花必将永远璀璨,感动苍穹······”
满含深情的倾诉到此告一段落,只剩下风吹廊柱,呜咽阵阵。
从征伐杀戮到民族之魂,魏无忌将大家的思想引领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从来不曾也不会意识到——人生在世,其实可以有更高的追求,这种追求一直都在,即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
“但是——”这两个字魏无忌的起调很高,以至于将田建的魂灵从虚无缥缈之中一把扯了回来,“但是,暴秦却是死亡的种子;宗周圣土是它无微不至的温床,却无法改变他冷酷无情的本性。于是,戎狄滑夏,平王东迁;这颗万恶的种子终于等来了机会—它生根发芽,疯狂生长;既然神性已经被抽离,那么邪恶便主宰了这片乐土。现在,这颗邪恶的种子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并且绽放出了墨黑色的死亡之花;在它的黑色势力所及之处,必将窒息华夏天根所绽放的各色文明之花········为了我们华夏精神的存续,死亡是我等最后也是最好的归宿。因为,我们的魂灵,将在文明之花丛中安息,从而获得永生······”
“且慢!”田盈排众而出,厉声叫道,“当今乱世,有力者称雄!信陵君所言,实非此时、此处所宜谈论!正是虎狼屯于陛下,犹谈因果!暴秦鲸吞三晋,扫荡北燕,锋芒所至,济水苦寒!正所谓人心不古,此等大义,非我等所及!”
确实,此等高谋深论,断非这些武夫所能理解的,更别说接受了。但是,有一个人却理解了!
“好!那我们就回到现实!”魏无忌长叹一声,神光渐渐沉寂在眼底,“七雄并立,经数百年;其间英才辈出,总避不开‘纵横’二字!如今三晋破灭,北燕远窜,正是嬴政远交近攻、各个击破所造成。如今,天下重任,萃于大齐和大楚之身;两国虽强,但是面对如此情景,任谁也无法独立承担!所以,唯有两国合纵,同仇一心,才能转祸为福,保全社稷!”
“所以,公子才千里前来,为楚国做说客?”后胜抓住机会,狠狠将了公子一军。
“不然!”公子说道,“如今齐楚一体,一存俱存,一亡皆亡。如今,秦国战败,必定扫全国之兵与楚国决战;若是楚不支,战火必定烧到临淄,到时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不然!”后胜反驳道,“如果秦国主力入楚,我们大齐便可以举兵向函谷;此关一破,便可以观兵咸阳,一举灭秦!因为我们有——”
“因为我们有——”田建突然开口,截断了后胜的话语,完全改变了后者的意思,”因为我们有楚国这个朋友!只要楚国能够拖住秦军主力一年——不,只要半年,我们就可以击溃秦国,为天下人报仇。“
“但是,大王——”魏无忌悲愤地说道,“但是楚国已经力尽气竭,墙倒屋塌之下,再也扛不住如此猛烈的暴风雨了!”
不,魏无忌错了,面对秦军主力疾风骤雨的进攻,楚国竟然整整抗了两年。但是,直到楚国力尽而亡,齐国也没有派出一兵一卒······
极其默契的集体沉默。所有人都将宝压在了‘黑虎神兵’身上,但是谁都不肯道破玄机,尽管这一点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大王!臣有一言!”突然,在略显昏暗的角落里,即墨大夫抗声而起,“大王!如今天下形势,诚如魏公子所言。我大齐胜兵者数百万,不如发百万之众南下救楚,臣愿为帅;同时,发雄兵百万直入三晋,信陵君振臂一呼,赵魏韩谁敢不应?!函谷雄关,可以填塞而入;而同时齐楚联军强取武关,两军并进,就像一柄巨大的铁钳,必将捏碎秦国所有的希望!”
又是一个目瞪口呆的时刻!
“放肆!”后胜厉声呵斥道,“如此狂悖之徒,嗜酒放纵,还不退下!”
“大王!”魏无忌和即墨大夫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