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风尘仆仆的沈之仪, 林重阳半天没回过神来。
沈之仪洒然一笑, “怎么, 也不请我家去坐坐喝杯热茶?”
林重阳忙不迭地让开,“沈兄请。”
这些年他和沈之仪一直都有书信来往, 虽然不多, 但是每年也有个三四封信,彼此知道大概的情况。
乙巳年沈之仪拜师成功之后就跟着囧大先生走了, 第二年乡试高中山东省解元, 之后就北上京城, 第三年春高中礼部会试第六名, 殿试却是第三名探花郎。一甲进士,赐进士出身, 授予翰林院编修职, 一直在翰林院修书、或者去讲学,据说深受圣上青睐超过状元郎,别人在翰林院清闲得很, 他却时常忙得脚不沾地。
林重阳可没想到这位翰林官竟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沈兄这是回家探亲?”
沈之仪突然停下脚步,朝着他笑道:“也可以这样说,我有要事与你讲。”
这个意思是专门来找自己的?
林重阳有些纳闷, 领着他一路去了后院,先拜会林大秀和王柳芽,将林毓锋兄弟的信交予他们,林承润几人也出来见礼。
见到沈之仪大家都非常惊讶, 却也很热络地招待他。几年不见,沈之仪已经大变样,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玩世不恭总是带着几分痞气的沈学兄,如今的他玉树临风、潇洒湛然,既有翰林院的清华矜贵之气,又有退去青涩桀骜之后的温润内秀,举手投足都带着一种炫目的光彩。
尤其是林承润简直要将沈之仪当偶像。
林家子弟相貌出众,要说精致俊秀还要超过沈之仪,可谁也没有沈之仪这番潇洒自如又高贵清雅的气度,就连林承润最崇拜的三叔也不行。这就是小九说的两榜进士、翰林出身的人特有的潇洒恣意、从容自信吗?
他自然不会想沈之仪这个骚包虽已经安全度过中二时期,可余音未了,中二病或多或少也会进化成隐藏型凤凰男的气质,这就是最高学府附加的光环和荣耀,不自觉地就会让人带上一种光芒,更何况沈之仪是个骚包呢,虽然隐藏的很好看起来自然,却也少不得有些自得。
除了林重阳别人不会了解他这个特点,只觉得越看越好看,沈翰林真的是风神俊秀气质高华,让人不禁心生仰望膜拜之感。
林重阳适时地打断沈之仪享受学弟们赞美崇拜的场景,对沈之仪道:“沈兄是先吃饭还是先说事?”
沈之仪摸了摸肚子,笑道:“为了早日赶到这里,为兄可是风餐露宿,几乎形销骨立,咱们先吃饭叙旧。”他夸张又亲切的态度博得了林承润和韩兴几人的好感,纷纷说给他准备丰盛的酒宴接风。
王柳芽和林大秀去准备酒席。
林重阳道:“沈兄,我们在这里认识了同年的谢景行,另外想必也有沈兄的同年,是否一并邀请来?”
沈之仪伸手揽着他的肩头,笑道:“我是特意来找你的,等我们办完事再去管他们。”说着拍拍林重阳的肩头,又跟自己比了比,“嗯,长高了不少。”
林重阳虽然长高了不少,却也比不得他长得更高。
林重阳挣开他的手臂,不说身高,大家还是好兄弟。
开席前,大家先去了西厢,沈之仪给他们讲京城的风土人情,听得众人心生向往。
林承润感兴趣的是京城真有一条街的青楼,而且那里的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个个貌美如花温柔似水。
韩兴感兴趣的是京城有一条街的武馆,还有很多演武场,军官们都可以免费去训练。
很快林承泽也从书斋回来加入了热烈地会谈中,他感兴趣的就是京城书院林立,各种文会络绎不绝,翰林院里更是人才济济。
“这样说吧,天上掉下块砖头来,砸倒一片,一大半都是进士,一小半是举人,或者说一大半是官吏,一小半是随从。”
林重阳听着他夸张的说辞笑而不语。
沈之仪一边磕着南瓜子一边问:“你不信?”
林重阳点点头,“我信,而且我还知道京城里最牛的其实不是那些达官贵人,反而是住了几十年的老头老太太,他们看着官儿们一茬茬的倒了,又一茬茬的冒出来,铁打的京城流水的官,沈兄,是这样吧。”
沈之仪摸了摸鼻子,笑道:“重阳你小小年纪就看得这样透彻不好,充满了暮气。”
说到底林重阳其实还是担心沈之仪一心钻进官眼儿里,也未必是好事。
囧大先生虽然学问好,也没有多少为官的经验可以传授,毕竟囧大先生自己也是因为做官不适合才去专心做学问的呢。
众人说笑一气便开席,虽然没有邀请外人陪客,但是林家这里的也都是读书人,就算王柳芽如今也行医看书,并非俗人,所以哪怕沈之仪如今是翰林官,在这里他也并没有那种说笑无人听,说话无人懂的感觉,反而比在京城那些进士圈里让他多了一种放松亲切的感觉。
尤其是林重阳,他说个笑话,林重阳能懂得笑点,不小心说了深奥一点的,林重阳也能给他通俗地散播出去,满座都听得懂。
似乎真的是回到了家,似乎自从离开了府学,就从没有这样轻松过。
一顿饭吃了很久,最后林大秀和林承泽都喝多了,反而是沈之仪将别人喝倒自己却越喝越精神,一双眼睛亮得跟天上的星星。林承润和韩兴如果不是因为还小,只怕也要喝趴下。
王柳芽和秋贵、老林夫妻俩先把喝多的扶回去安置下,再烧了水给沈之仪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