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市侩的精明,并不算惹人厌,但是如今情况复杂。他并不觉得倪景兮乐于见到她跟着倪平森一起回上海。
此时倪景兮点点头,但是她沉默了下,低声说:“可是慎言,这是爸爸的人生,这七年多来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从一无所有熬过来的。这个柳荟在我这里无法原谅,因为是她才让我外婆到临终的时候,心底都带着遗憾。”
“你知道吗?如果她在七年前能把爸爸送回来,我会跪下来谢谢她。但是现在不行。”
有些事情哪怕她没有看到真相,可是猜也猜得出来,她不知道柳荟为什么一直拉着倪平森不放手,但是如果不是她从中作梗,倪平森不可能这么久都不回来。
可是她再不喜欢这个柳荟,也无法代倪平森做选择。
因为这是她父亲的人生。
霍慎言伸手抱住她,低声说:“星星好像真的长大了。”
倪景兮抬头,本来还有点心烦却又被他这话说的笑了下,好奇地问:“这样就长大了,那我以前会怎么样?”
“冲过去揍她一顿?”霍慎言还真的思考了会儿,认真地说道。
倪景兮看着他,平静地说:“嗯,其实我真的很想这么干。”
她这性格真的不适合纠结,一般来说,对于这种一团乱麻的事情,倪景兮最擅长的就是直接全部割开。
如果是以前,或许她真的会强行让倪平森跟自己离开。
可是现在,她必须尊重倪平森自己的选择。
哪怕他真的选择让柳荟跟他一起回上海,倪景兮或许都不得不接受。
可是倪平森会吗?
*
倪平森下了车之后,老孙目送着他进了饭店。此时饭店的卷帘门半关着,看起来今天不打算开门做生意的样子。
倪平森弯腰钻进去的时候,店里因为光线不足,显得格外阴沉。
一个客人都没有。
柳荟坐在一张桌子上,面前摆着几碟冷菜,还有一壶酒,居然是一瓶茅台。倪平森走过去的时候,她已经喝的面色酡红。
在抬头看了他一眼之后,柳荟单手托着腮,另外一只手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坐呀。”
倪平森慢慢坐了下来,桌子上还有另外一个酒杯,柳荟拿起酒瓶的时候,手掌都在颤抖,她刚要倒酒,突然酒瓶被倪平森拿了过去。
他说:“别喝了,你喝多了。”
柳荟笑了起来,她的笑容极尽妩媚,一颦一笑都透着柔媚。
她突然摸了下自己的脸,笑着说:“我打小就长得好看,真的,在我们那边是出了名的美人胚子。所有人都说我长得这么漂亮,长大肯定能嫁个好人家。”
说到这里,她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
穷人家的女孩长得漂亮,还真不是什么好事情。
她十六岁的时候就不上学了,父母张罗着想给她介绍对象,彩礼要的是真高,一口价十八万。这在他们那边是天价的数字,可是再小的地方,有钱的总是不少。
这么明码标价的卖女儿,总会有人想要看看到底得多漂亮,才敢把自己卖的这么贵。
直到一个又一个来相看,父母还在左挑右选的时候,柳荟受不了了。
最后她一个人偷跑了出去,刚开始的时候是去广州打工,后来又辗转好几个地方。
直到她遇到了自己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喜欢是真的喜欢,可是对方穷啊,实在没钱。她父母咬死了十八万的彩礼钱,一分钱都不少。
对呀,她是可以不经过爹妈同意直接结婚。
可是她这个念头刚起,她妈直接喝了药被送进医院里。因为这笔钱是她弟弟未来结婚的老婆本,要是她拿不回这笔彩礼,那就是让她父母去死。
柳荟说着的时候,朝倪平森看过去,媚眼如丝。
她轻笑着说:“你们这样的大城市人,应该理解不了我们那种愚昧的地方吧。”
倪平森安静地望着她,眼神温柔。
柳荟被他的眼神看得实在熬不住,或许这就是她死也要抓住他的原因吧。在那么地狱一样的俘虏营里,只有他跟自己是同一肤色,况且他那么温柔,哪怕挨打也要帮着别人。
都说人性本恶,那样地狱般的地方更是能把人逼疯。
可是她没疯,因为他始终在护着她,安慰她。
明明他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可是她听着他说起上海,说起他已经去世的妻子和女儿,都觉得那么温暖。
他说自己一定要活着出去,因为他女儿还在上海等着他。
那时候柳荟是真的羡慕,世界上总是有那么多不公平的事情,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被父母逼着要彩礼,最后只能跟男朋友到中东打工。
结果到了中东之后,男友居然因为受不了苦,怂恿她嫁给一个中东富豪。
柳荟长得是真的极漂亮,一眼就被对方相中。
于是最后她确实答应嫁给那个富豪,哪怕对方家中已经有好几个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