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安静让夏语墨感不安。

“最近怎么样啊？长高了没啊？”对方还在开玩笑。

“我猜你又变黑了吧！”

“那肯定啊！哥天天晒太阳，都成一块煤炭啦！”

“那你可别大晚上来找我啊，我估计看不见你。”

“有什么关系，你那么白，就像太阳照亮月亮，我沾沾你的光不就亮了？”

“哟，真有意思，把自己比作月亮啊！”夏语墨说到这里，又迎来了片刻的安静。

照着电话那头那男生的性子，一般都会气急败坏或者火急火燎地说上一句“哥不跟你多说了，挂了！”之类的话，但成长似乎有无所不能的力量，它将电话那头那个自称“哥”的家伙变得有耐心了，握在手中的听筒不那么急于丢掉了。

那天晚上，他们聊得虽然不算久，但比起以往每次局促的通话，已算是长得前所未有。

直到手机嘟嘟叫了几声——新手机在通话中的来电提示功能，夏语墨挪开手机朝屏幕看去，又是越洋电话，想必是舟寒打来，她给自己留了两秒的余地，最终还是把听筒挪回了耳边：“没什么，继续说吧！”

挂了电话，夏语墨发现握在手中的那台新手机已是滚烫滚烫。

忽然，电话又来，依然是越洋电话。

“喂？”夏语墨做好了两种准备，却听到了第三个声音。

“是……墨墨吗？”

夏语墨听到那女声的时候，慢慢忆起了苏萌萌的脸，那张脸明媚张扬，在夏语墨心里长得越来越不友善。

“苏萌萌？”

“嗯。”明明是她打来的电话，一时半会儿却没有往下说，就那样僵着。

“找我有事吗？”

“上回发你的短信……收到了吧？”像是试探。

夏语墨将手机挪开，拇指几乎已经摁到了挂机键，她确确实实一句都不想多说，但又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抬起手机给了一个“嗯”。

“那……你的态度？”

夏语墨胸中竟飘过了粗话，她气得颤抖，差一点又挂了电话，但她不甘心。

“舟寒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

“哦？”对方变得不那么小心翼翼，“那你知道……舟寒的态度吗？”

夏语墨感到愤怒，但她从来不会歇斯底里，只是吐出的字越发少：“你管得着？”

“别生气。”对方的语气越发平静，“何必生气呢？今天打电话给你，是想告诉你……舟寒真的很爱你。”

夏语墨胸中的粗话已经堵在了喉咙口，她终于挂了电话。

“神经病！”她骂道。

那天夜里，夏语墨睡不着觉，头一回主动给舟寒拨了越洋电话。

那维系着遥远两地的“嘟嘟”声显得那么奇特。

很久很久之后，那头接起了电话，夏语墨竟忽然有些胆怯。

“喂？墨墨？怎么突然打我电话了？”惊讶、担忧、喜悦的情绪都有。

“你……什么态度？”

“哈？”电话那头的担忧被剔去了，笑道，“怎么了，傻瓜？”

两人许久没有用声音联络，彼此的嗓音变成了触发记忆的开关。

“你说啊，你什么态度？”

“什么什么态度啊，傻瓜，把话说清楚好不好？”他一贯温柔。

夏语墨这边是蛙叫虫鸣的深夜，电话那头还是人声四起的下午。

“你到底上不上啊！来不及了！”传来的催促有些远，但显然冲着舟寒。

“上上上，给我点时间！”舟寒大声回应，声音又回到了听筒边，“嗯，说吧，傻瓜，什么态度啊？”

“你很忙吗？”

“有点哦，不过还可以听你说。”

“我是说……对苏萌萌的态度。”

“哦。”对方稍稍停顿片刻，“我以前是什么态度，现在还是什么态度，明白？”

“哦。”

“嗯？到底怎么了？”他又冲着旁边大喊一句，“来了来了！！”

“没什么，你很忙吧？快去吧。”

“嗯好，一会儿我们再说。”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那嘈杂的人声被切断了，只剩下了夏语墨耳中的蛙叫虫鸣。

后来，舟寒说的“一会儿我们再说”并没有兑现，她不想追问，只觉烦，烦看不见的一切，烦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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