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华阳素立刻往另一个小门退去,妘姬将手上的汁液往一旁放去,起身迎接来人。
来人是三王子,眼见三王子进来,妘姬虽起身礼让,脸上是笑吟吟的,心中却是满满的诧异,又看一群武士只是守在外面,并不进来,妘姬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主宾分坐,妘姬与他对面而坐,稍等片刻,见三王子并不说话,妘姬也不再等待,便笑道:“三王子莅临,所为何事?”
“我听说你们姜国人素来好客,可为何我来了,妘夫人似乎并不高兴?”
“三王子说笑了,妾只是知道王子日常繁忙,难得驾临,心中欢喜不已,却不资道如何表达,所以一时变得痴愣了,”女子的脸上仍是得体的笑意。
话结束,三王子又不说话了,妘姬与他相对,一时也想不出个话由,突然见三王子盯着自己的头发,这才想起来她几日不曾梳理,头发还是散的。感受到三王子的目光落在她的头发上,妘姬捧起耳旁的一绺长发,正想梳起来,想想还是算了。
“夫人可是要洗头?”三王子突然问道。
“?”鬼使神差的,妘姬也不知道为何自己点了点头,随即男子站起身来,他的个头魁梧高大,妘姬得仰视之。
他继续道:“那我替夫人梳洗,”话音中是坚持带着不容拒绝的口气。
妘姬又惊又奇,事出常态必有妖,三王子这是怎么回事?但现在来看,他与他们是同一边的,因为不会有什么坏事,但却在心中安慰自己,越是奇怪的事就越要谨慎,所以她的脸上依旧挂着甜甜的笑意,柔声笑道:“有劳王子了,”
男人并没有再说话,只是在屋内扫视了一圈,而后仿佛轻车熟就般,他提起壶,滚热的水倒入铜盆中,唯恐热水溅到自己的身上,妘姬忍不住站远了点。
摆弄完毕,心思如姜水般九曲十八弯,思来又想,但实在是想不出为什么,见三王子对她招手,妘姬索性躺在藤椅之上,三脚的高架子上放着铜盆。
男子的手轻轻的刮在她的头皮上,一下下的,似乎很是熟练,妘姬心中有种说不明白的感觉。
热水顺着额头流下,妘姬忍不住闭上眼,眼前的昏暗与温度适宜的热水,让她困倦起来,看起来与那高大的外表不同,这三王子突然给她一种很温柔的感觉,颇让她有一种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感觉,或许是错觉吧。
温热的水缓缓流下,妘姬忽然想起以前在宫中的时候,她的头发又黑又长,可以盘织最繁琐的发髻,卫王喜欢她的头发。
每当夏日炎热的时候,她会直接躺在泉边,侍女帮她梳洗着头发,弄好了,她们便挥舞着羽扇,替她扇着,黑丝如在风中摇曳的柳枝,密密柔软。
后来她又去了陈国,她的头发更长了,而陈国朔日之变后,无数的人死去,她不会哀伤,而她被命运的洪流席卷而去。
漫天大火,飞舞的火星,如果站在高处那或者也是一种壮丽的景观。但她身处于王宫之中,看得分明,火舌在雕梁画栋上迅速蔓延,如云汉仙境般的建筑变成了浓黑。四周的喧闹声,哭喊声,又熏又热。
而昔日她所怨恨的人,一个个死在她的身后,但她并不快乐,因为自己也不过是弃子一枚罢了,但是,她不甘心。无论多么难看,她始终挣扎活着,她对着镜子练习最妩媚的笑容,说着最得体的话,从来不会忤逆任何一个对她有帮助的人,同行的美人又何止她一个,当初在王宫高墙下学习的又何止只有她一人。
起初活在夸耀之下,她以为她是天底下最美丽的女人,等入宫时,她才知道,她粗糙的手,不完美的声音,她的一切都存在着缺陷,和那些高贵体态优美,皮肤白皙的贵姬而言,她唯一有的是得天独厚的好容颜。
她自然是美的,但美人又岂止是她一个,但她却是最努力的,无论是什么,她都努力做到最好,最开始她是那样的无知,莫说琴棋书画,她连字都不会写,还有带着自己浓厚的乡音,但她依旧走了过来,哪怕后来不断的颠簸,就是像一条失去水的鱼,她也努力的挣扎着。
那场大火几乎将她的头发烧去一半,自那以后,她的就再也没有留过那么长的头发了,直到今天。现在,她的年纪再添几岁,也能当身后这个人的娘了,她可不觉得三王子对她会有几分真心,如果小夏国真的能与姜国联盟,那么君上必定会派遣更加合适的女子嫁入。
人有贵贱高低,早在她懵懂时期就明白了,她天生丽质,这是上苍给她的恩赐,所以她明白能够让她挥霍的,陪她醉生梦死的人,是拥有无上权利的国君,而不是一个少年王子,她相信如果能够得到首肯,这个三王子会愿意娶了与她同来的所有女子。
妘姬突然间睁开眼,因为她感受的出来已经洗完了,正当她要起身,却听见三王子在她身后突然笑道:“以前我娘在的时候,我还经常给她洗头,只是后来她死了,也就没机会了。”
妘姬默然不语,这老夏王年过半百,妻儿一大堆,跟白菜似的,而这三王子的母亲似乎并不有名,她记得按照苏白姑娘的说法,这老夏王后宫对他的影响并不大,这后宫的女人都不过是生育的工具,包括那位王后,也没有什么名声。
但即便是这样,这些女人之间还是有她们各自的等级划分,有大臣和部族方面支撑的,是最受优待的,其中的佼佼者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