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若靖右手轻抖, 锐利如锋的眸子在人群中准确寻到说话那人。
那人发现自己被发现了, 立刻不敢再说话,低垂着头躲避着张若靖的视线。
礼堂中理智的人尚存,他们安安稳稳坐在原处,不参与其他人对张若靖和唐皎的讨伐,敬蛟军校可还有一个李洪洋当副校长,何谈关门一说。
张若靖是徽城都督,唐皎是《晋江文报》的创始人, 又素有才名,是众人喜爱的涅槃,不知多少人都嫉妒他们两个要死。
他们抓住机会, 就想从他们两个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可他们两个钢筋铁骨,不是他们能啃的动的。
嚷嚷着要退学的人, 见众人都不支援, 也渐渐停歇下来,冷不丁说上一句刺耳话。
礼堂中徒然安静下来,记者们都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 反正今日素材已经收集足够,他们何必再去讨人嫌。
张若靖再一次开了口,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唐皎,才对大家说道:“本人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定的决心,我的妻子也十分支持,从今日起我将陪在爱妻身边, 怜她、护她。”
别人在意的权利,对张若靖而言,不及唐皎半分。
台下的人,听见他这话,突然就觉得刚才的自己仿佛跳梁小丑,人家夫妻两人明显没将都督权利当回事,他们反倒算计起来,出尽洋相。
一会儿的午宴他们已经没有胃口再去品尝,来时是带着羡慕和反感的心,走时倒是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气。
都督又如何,还不是下了台。
人们纷纷找借口说自己有事,一个个陆续从礼堂而走。
唐皎都已经预见今日的报纸会如何发了,张若靖通电下野,敬蛟军校典礼闹出笑话,宾客中途离开。
那又怎样,他们不在乎这些虚名,自己得到实惠才是最重要的,比起盛名自然还是生命更宝贵。
她扬起自己的头,小声对张若靖说:“你还有我。”
张若靖没有她想象中的难过,反而对现在的场景早有预料,他眯眯眼睛,另有一番计较,“嗯,多谢夫人相陪,你不用担心,他们一会还会回来的。”
他们觉得无利可图,为何还会回来?
她疑问的瞧他,他却不再回答,示意记者们可以就军校发展提出问题,军校的教育理念,才是今日应当宣传的东西。
不然一会,大家的注意力不会再停留在这上面,可就不能难得安静的记录了。
与此同时,在徽城的码头上,一艘从海外开来巨大游轮停靠在岸,等了半天,那艘游轮也不见人下来,原来那整艘游轮已被人全部包下,也不知道是谁,财力如此雄厚。
三四十位金发碧眼的洋人从船内走出,站在甲板上,微风送来他们用外语交谈的声音,徽城码头上的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个个呆愣在原地,手中的活都忘记了。
竟是洋人!
码头负责人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迎了上去。
那群洋人中走出一位年近半百,头发花白的管家,他用一口不太熟练的华语同他交谈,让他赶快去英国大使馆。
在徽城英法租界内,英国大使馆的驻华领事杰克刚看到张若靖向全国发出不当都督的电报,通电下野的这么利索,嘴里念叨着他疯了,就见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急匆匆冲了进来。
用英文说道:“伊、伊丽莎白公主来徽城,徽城了!”
“什么?”
杰克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伊丽莎白是谁,即使他远在华国也听过她的名字,那位公主殿下深得民心,曾在校期间出过一本童话故事书,风靡整个英国孩童。
她是皇储的第三继承人,地位崇高,不是一般人可以得见的,况且她已经嫁了人,当时那场婚礼还被报道了整整三天,她怎么可能出现在偏远的徽城。
一定是有假冒公主殿下,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他的华语真是又上了一层楼。
“是真的,他们就在码头,刚下的游轮。”
“走,带上人跟我去看看。”
要是有人胆敢冒充,他一定要将她押送会伦敦,接受审判,他可是有幸见过那位骄傲的公主殿下的人。
浩浩荡荡一群人还未走近,就见码头上已经搭起简易的遮阳棚,孔武有力的洋人护卫队围绕而站,眼里均透露着对陌生土地的好奇。
里面一位高挑丰满的女子背对着他看不清脸,她头戴洋帽,身穿金色长裙,手里拿着一柄团扇扇风,眺望着码头另一面的风景。
在她身边有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管家笔直而站,时不时弯腰同她说着什么。
两人身后,四五名女佣忙碌着从箱匣中拿出鲜红欲滴的樱桃,摆放在小盘中,供女子食用。
用不着她动手,自有另外的女佣,一人喂食,一人接核。
这番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做派,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学来的。
杰克眼皮子直跳,华人怎么说来着,左眼皮跳灾还是跳财,他现在两个眼皮都跳,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