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墨卿榻前,将湿布拧干,然后敷在了她的额头上。她的脸色依旧是苍白的,但唇色嫣红,似乎就要烧起来一般。苍白与艳色相揉,看起来格外妖冶。
湿布不一会便烫了,扶苏再次换上另一条微凉的湿布,敷在了她的额头上。她此时浑身滚烫,却不见一丝汗水,仿佛身处在巨大的熔炉中,嘴中含糊念着什么。
似锦走进屋内时看到的是扶苏没有丝毫懈怠在为墨卿降温,他亦是受了不轻的伤,却也任由他支使了大半天,没有半句多余的话。
罢了,不刁难他了。似锦如此想着,越发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心软。他上前两步,道:“行了,去旁边的屋子歇着,这儿有侍童看着。”
“多谢前辈,还是不必了。”扶苏十分干脆拒绝了似锦难得的善心,只是他从头到脚都挑不出一丝毛病,客气有礼,没有半点逾越。
似锦也没和他计较,见他坚持,便也懒得再劝:“小归在拣药,你去把药煎了送过来,我再为她施一次针。”
见扶苏离开,似锦顺手为墨卿再次换了湿布。然后便听见身后似有似无的脚步声。脚步声时快时慢,有些犹豫又带着许些急切,直到走到似锦身后时,那脚步声忽然停了。
似锦回头看去,看着来人,他忍不住勾了勾唇,笑得散漫妖异:“还以为你当真这么狠心,不来看了。”
他站在榻前,看着床榻上了无生气的墨卿,似乎要站成了一尊雕像,久久立着,一言不发。
五指修长,指腹带着薄茧的手伸了出去,带着轻颤,顿了又顿,终是轻轻落在了墨卿的手边,没有碰到。
他满是克制的,慢慢收回了手。
明明是风华正好的男子,一双眼却满含历尽沧桑之态,生出一种极其矛盾的美。他动了动唇,声音如风一般轻飘飘碎了:“十二年……”
“是我对不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最后面的那个人是谁!
明天双更,爱你们哟,么么啾~
☆、五十一章
五十一章
夜色已浓, 几点萤光飘入了轩窗, 惹得烛火一晃, 爆出灯花。
似锦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年越来越冷清的他绞干湿布, 给墨卿一点一点擦过滚烫的脸。他微微垂着头, 不知是因为烛火还是因为旁的, 他过于俊美锐利的面容看起来柔和了许多。
似锦转身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饮了一口后,才半抬着眼问他:“你这是不打算告诉她了?”
他从床榻前站起, 转身看着似锦, 烛火映出了一道从他右额角划到下颌的长疤, 生生破坏了这幅天赐的好容颜:“不了。”
听见屋外逐渐走近的脚步声, 他看了一眼自顾自饮茶的似锦,略略一笑, 道:“走。”
似锦似乎哼了一声, 才放下茶盏跟着他走了。
两人走到院中,互望了一眼, 默契提气一跃,无声无息落到了屋顶上。
仔细看,是能看出他内力不稳的。似乎是因为曾经经脉全碎过,如今调用内力也不太顺畅。
无名谷的夜色很好, 漫天的星子细碎闪着, 一轮圆月在苍茫云雾后半遮半掩。苍茫云海中,月悬东山。皎白的月色落在无名谷外无尽的雪山上,点亮了一片银雪, 映得夜空格外澄澈。
他不咸不淡瞥了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似锦一眼,轻轻“啧”了一声,声音里带了许些笑意:“可真酸,能闻着味了。”
似锦冷哼一声,一双丹凤眼倒更显得妖异,他半分眼神也不给身旁的人,语调阴阳怪气的:“那可是你的宝贝徒弟,我哪敢酸。当初我要死要活把你拖回来,年年忙前忙后照顾,你哪次如此照顾过我?墨无涯,你可真行。”
墨无涯抬手揉了揉额角,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他牵了牵唇角,笑意藏在那双好看的眼中,声音已经是平平淡淡的:“那你倒是病一次,给我个机会。”
话音刚落,一道脚风就急急扫来——
墨无涯侧了侧身,轻松避过似锦气不过踢来的一脚。
冷着脸看了一会墨无涯,似锦觉得没劲,仰身躺下望着夜幕,懒洋洋问他:“你不是懒得再管这天下么,怎么还要我讨了楚晏一诺,自己又写了封信给他?”
“这些年你让我暗地里去查东瀛动过的手脚,又想方设法让楚晏察觉。分明还是惦记着这天下苍生。”
顿了顿,他翻了个身,从下往上看着墨无涯,笑得有些可恶:“现在好了,把你的宝贝徒弟牵扯进去,还多了个不明不白的皇子女婿。”
墨无涯俯首看他,余光落在了正端着药准备走入屋内的扶苏身上,他忽然扯了扯唇角,声音平静:“难不成你觉得,七七会与一个皇朝下一任的皇帝在一起?”
“即使他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
他说出这句话时,眼睛微微眯起,似笑非笑。似锦恍然间像是看见了当年那个张扬又锐利的师兄,不由微微沉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