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五从私塾接到杨开,去了安石元的丝绸铺子。
由于凤家低估了这次选美大赛所掀起的抢购妆容用品的热潮以及蕴廷城女性群体的强大的购买力量,导致货源供不上,从其他几个临城调货需要两三时日,所以连同花五松松街区胭脂店在内的妆容用品店铺,都处于无货可卖的状态。
杨开把段新罗着木匠刻制的入库单,出库单,调货单,订货单的木板模子,以及那密密麻麻写着与他的国史书皮上差不多的圈圈弯钩欣赏一遍后,继续抱着他的书本,静静地阅读。段新罗发现这本书她从来没见过,随口问道,“是先生送给你的?”
“不是。”杨开眼皮没抬一下。
“多少钱?”她本能问道。
在这个时代,要论奢侈品,一定有书无疑。
“别人送的,”杨开索性把书递给段新罗,书面上几个纯黑大字,“上古机关阵法通典”。
“谁会送这种书给你?”
段新罗很怀疑送书人的情商,给一个八岁的小孩子看这种历史化学数学军事大综合的书,跟用过量的杀虫剂杀死正在茁壮成长的幼苗有什么区别?
“一个酒鬼。”杨开把书拿回,想起那个日日买醉的青衫女子,问道,“你会不会喝酒?”
“什么?”段新罗与杨开说话,几乎跟不上他的思路。
“算了,料你也不会。”
杨开叹息,蠢女人就是蠢女人,绝不能因为她被同样蠢的少爷提拔成了胭脂铺子的总管事,就高估她的能力与智慧。
花五在丽人大赛之后,在邱悦榕的建议下,提拔段新罗做了胭脂铺子的总管事。
胭脂铺原来的管事本就是凤家支脉中人,拿的也是凤家的工钱,当年随同铺子被凤老爷丢给花家,在两方都不管的尴尬的位置上,一呆便是六年,终于得以脱身。
比起绸缎庄,相对独立的胭脂铺子,对于段新罗来说,更有发挥商业头脑的空间。
凤家的供货中断,胭脂铺子暂时没有生意,段新罗就在这个空档,把花五绸缎庄的账簿的记录模式,与出入库填写单据的制度,建立起来。
段新罗心怀不安,今夜,是决定杨开未来的命定之夜。
换了两次药,疼痛不再,她走路已经无碍。
简竹嘱咐,百日内不能沾冷水,不能遇重击,不可弯着时间过久,否则神仙难救。
段新罗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的腿伤能够痊愈。
这是否代表着,段新罗与那景央都城的牵绊,又少了一分。
丽人大赛的决赛日,凤家家主凤浣衣亲临做最后胜出者的颁奖人。
段新罗没有见到那个熟悉的影子,询问了凤小凝,凤小凝说“坏叔叔已经走了”,她心中的大石才落下来。
她不知道凤浣衣与乔宙归是否达成了默契,但她能肯定,乔宙归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她依旧可以生活在这个安宁富庶的城市中。
即使,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
夜幕降临,花五与杨开前去赴宴,她心里焦急,不愿回简竹家等待,便随同花五两人乘上马车,一起前往城主府。
城主府位于蕴廷城正中央,并没有想象中的气派恢宏,两座古色古香的二层石楼,一座被称为“南观文”的藏书塔,还有一个四方的院子。府兵不多,巡兵几乎见不到。与景央王都官员的府邸相比,更接百姓平民的生活日常气息。
她初来大渝之时,曾对于大渝的地区官制,很不理解。
大渝原有的十九城,与北靖国投降后合并而建的北境十五城,南北共三十四城,每一个城设有一个城主,一个守丞,一个督军。
督军如其名,掌管城中一切军务,手握兵权,主司戍卫防御,战争时期则整兵征粮,补给战区。守丞的权利最大,掌管城中一切事物,施为布政,落实景央中枢策令,依律断案,平反昭雪百姓冤屈,灾荒瘟疫,制定良策如实应对,税收理财,管理城中收入开支,造册户籍,保证各行运作有序。总之,就是权钱粮民,事无大小,都是守丞来管。督军与守丞均为正三品,一武一文,是景央兵部与吏部直接任命的直属官,职责界限明确,互不干涉。
然而,正三品并非每一城最高的官职品级,大渝每城,都设有一个从一品官位,仅次于中枢正一品的丞相与国师,以及东宫太子与亲封王爵。这就是城主。一城一主,独立于景央王庭,是由当地百姓推举而出的德高望重之人。城主虽官居高位,却不掌实权,但深受百姓爱戴,影响力极大。
大渝的城主分为两种,一种是新兴的城市,如南方的渔歌城,北方的渠城,或是北境归附的,原本就以推举为部族族长的选拔方式的,以部族不同而划分的北境十五城,这些城主是真真正正通过百姓的意见选出来的,待到旧城主卸任,会寻找几个当地有名望的小辈做接班人,由守丞组织百姓代表,选择他们认可的城主,当然还可以有其他人选。
第二种,是大渝的旧城,如景央,蕴廷,高陵,金闽,河阳,泰州等等,城主之位,几乎是当地的世家宗族,代代承袭。如景央公孙氏,蕴廷东方氏,高陵段氏,金闽顾氏,河阳柳氏,泰州李氏,嵘州张氏等等。
景央贵为都城,皇权之下,公孙氏城主的影响力几近于无,而蕴廷城为旧国都,城主是与独孤皇族渊源颇深的东方氏族,如今在位的城主,是锦瑄帝独孤乾的父亲,素德皇帝独孤敏的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