侈品,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李见微看着顾北辰潮气蓬勃的脸,第一次生出羡慕来。顾北辰可以只为了和秦舒抬头不见低头见就大费周章,而他却连自己的心里话都不敢透露半个字。
年纪越大越怂,越患得患失。也许因为可以失去的东西太少了,所以就想把什么都捂紧了,不敢随便撒手。
“我来结。”乔芃把两人手里东西接过来,三下五除二塞进塑料袋里,让店员扫了她的付款码。
两个大老爷们让女同胞买了单,都不太是滋味,顾北辰只好接过沉甸甸的一兜子瓶瓶罐罐,走在前面去给这二位开门。
乔芃缀在后面问李见微:“你妈怎么样了?”
李见微“啧”了一声,“我怎么听你这话像骂人啊——没事了,上个月就出院了。你没跟老秦说吧?”
乔芃摇头,“我跟她说这干嘛,她一个人撑着你们那小作坊就够累了,我还是别给她添乱了。”
李见微苦笑,“这事都赖我,我上次回来就跟她说了,要不我就撤,公司以后就她一人说了算。”他摸出根烟来叼着,“她没答应。”
乔芃叹口气,“别看小舒是个姑娘,讲起义气来比你们男人也不差。”她顿了顿,又说,“我上礼拜见老周,他说那谁……小舒那个同父异母的妹,要结婚了?”
李见微摆摆手,“这么多年都没联系,估计就是全家都进火葬场她也不会眨眨眼的。”
乔芃在他背上呼了一巴掌,“怎么说话的,真难听。”
其实他们俩对秦舒小时候的事知道都不多,只零星听秦洋说过几句,知道秦舒有个同父异母的小妹,也知道秦舒和父亲关系多年不和,从她认识乔芃和李见微起,就从没提过老爸这个人,也没回过所谓的家。但巧合的是,秦舒老爸那边的圈子和秦舒自己的圈子高度重合,因此就算不见面,也总有不长眼的风细细密密吹过来,把那边一点一滴的动静都吹到秦舒耳朵边。
她逢年过节说的“回家”,就是去她母亲现在的家里,客串一下女儿这个角色。
一家三口愣是掰成了三个家庭,看似老死不相往来,亲情这个东西,显得十分寡淡。
一顿火锅吃得热火朝天,最后刷锅的时候李见微抢占了先机,端着锅奔到厨房,挤在秦舒旁边,帮她打下手。
“啧,”秦舒嫌他碍事,干活手脚非常不利索,“你去客厅吹着热风看电视不好么,非过来捣乱。你走,把顾北辰给我换过来。”
“我不,你有本事打我啊。”李见微手里倒腾着四双筷子,洗碗布在筷身上用力摩擦,眼见都要把筷子蹭秃噜皮,“你跟小顾到底怎么回事?这小子是不是追你呢?”
秦舒瞪他一眼,“瞧你这个龌龊的脑子,就知道风花雪月。”
“男欢女爱,天经地义,”李见微撇撇嘴,“别整天弄得跟个清心寡欲的道姑似的,该恋爱就得恋爱,你也不怕憋出毛病来。”
秦舒呵呵一笑,“yù_wàng和需求还不太强烈。”
李见微顺着她的话一想,脸上禁不住有点红,呸了声,“你个女流氓。”
秦舒:“还行吧,你看我这么多年也没怎么调戏你。”
要真能调戏就好了,不就能就坡下驴了么,可偏偏啊,一时冲动被压下去之后,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李见微想,算了,来日方长吧。
同时,也没把正在客厅里泡茶的顾北辰当回事。
顾北辰搬来以后,虽说硬装和大部分软装都到位了,但还有些细软欠缺着。秦舒觉得自己这个童年玩伴的身份还不足以帮顾北辰把整个家都收拾了,只好跟他商量着,等他抽出空来,两人一块去商场采购一批。
棚户区老楼的拆迁款下来,顾北辰同学一夜暴富。用他自己的话说,没爸没妈可能就这一点好处了。这话乍一听特别没良心,但细细一琢磨,全是心酸的玻璃渣。
秦舒近来被小朋友磨出几分温柔心,以前时不时流露出的女盲流气质被她仔细地把边边角角都收敛了回去,伪装成一枚可爱的知心姐姐。虽说顾北辰还是一个“姐”字不肯叫,但自从知道他就是老楼里那个“小豆子”之后,秦舒就觉得自己又白捡了一只弟弟。
老实说,当人大姐的滋味……并不是多么美妙。
顾北辰在学校里忙成狗,周六中午裹着大被睡了一觉,秦舒来敲门的时候他睡眼朦胧,感觉脑门上还顶着那个未醒的梦。
秦舒裹着大衣在门外蹦跶两下,“走吧大少爷,逛完街正好在外面吃顿饭,”她搓搓手,楼道里的穿堂风真是很要命,“周一才给供暖,真是冻死鬼。”
顾北辰揉了下眼,“进来坐,我去换衣服。”
秦舒钻进他屋里,扑了满脸空调吹出来的热风,四肢都感觉舒服了些。她有阵子没过来,一进来发现顾北辰已经把屋子收拾得很利落了。
她的设计原本就走得是简洁路线,四白落地,余下全靠细节。譬如墙上大幅的黑白街景——为了图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