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大官？”老头们不乐意了，“老哥，这个我们可不赞同，现在当官的哪个没上过学，不是那个扛枪打天下的时代了，他想当大官，我看难。”

“小子们，知道个屁。”李汉有些生气，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我可以跟你们打赌。”

老头们有的笑了，都多大的人了，都在阎王那儿挂上号的人，还打赌，真有意思。不等王小峰成神称尊，不等分出输赢，这些人有几个人能活在世上？

“等着吧，我说的准没错。”李汉对自己的远见颇为满意，“我敢说永不十年，他王小峰一定成大事。”

老头们不再讨论王小峰的事，活到现在，对别的东西迟钝，对数字相当敏感，纷纷算自己的年龄，再过十年，谁能保证活在世上？

蹲墙角的老头老太太们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人老了，听到的消息就少了，只能听听村里的事，有老头起头，继续王小峰的话题，说王小峰从省城回来，给家里买了不少好东西，又是一阵感叹，家里有这么个小子，那还有啥愁的？

“你说小峰钱多了，会不会分给我们点？”有老头随口道。

“这个千万别想，人家的钱为什么要分给你，你是谁？”有人反驳，“尹乾德在咱村里当了十多年的首富，抠的跟铁公鸡似的，有钱的人都心狠，把钱看得比命重要，分给咱钱，你想的美。”

几个老头正说着话，看到不远处走来的吴海，他们齐齐的闭了嘴，看着光头锃亮的吴海。

吴海习惯了被村里人看怪物似的看，他的佛心还是很稳的，靠近老头，对老头们笑。

老头们也对着吴海笑，他们笑起来都是满脸的皱纹，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刻痕，大部分老头的牙掉落，只剩了几颗牙，笑起来都漏风；有的好一些，牙齿整齐的在各自的位置坚守，只是没有刷牙的习惯，发黄甚至发黑；有的干脆戴着假牙，一张嘴，真可谓千姿百态。

吴海想过去，被李汉给叫住了。

“小和尚，你停下，我问你两个问题。”李汉不需要有所顾忌，想说就说，想问就问。“你懂不懂奇门八卦？你说青云家的那个孩子将来能不能成大事？”

吴海停下脚步，瞅着李汉，无限的悲凉涌上心头，九十多岁的老头，也算得上是望龙村的活历史，可惜老头的大限将至，恐怕活不过今年。对于将死之人便得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比如现在的情况，吴海会诚实地回答李汉的每个问题。

“阿弥陀佛。”吴海双手合十，颂声佛号，“小僧对奇门八卦略有所知，但不是特别通，小僧懂得是人事，能看通的是这大千世界。至于王小峰能否成大事，俗话说的好，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也不能断定将来必有作为。然而，小僧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哈哈……”耳朵不聋的老头，们都放开了嗓子大声的笑，笑的更缩成了一团，眉毛胡子乱颤，“咳咳……”

小和尚说话特有意思，文绉绉的，撇着不是特别标准的普通话，很有意思，关键是人家时不时的摸一下光头，更添了无限趣味。

李汉也是哈哈大笑，他笑起来，气跟不上，喘着粗气，脸憋的发黑，确实是老了，别看现在身体倍儿棒，但老天爷给他算着日子，说收便收了。

“小和尚，你行啊。说话很会说。我再问你个问题，你说，王小峰这个孩子抠门不抠门？会不会跟尹德乾那样是个铁公鸡，半毛钱不舍得？”李汉道，“你看啊，八月十五就到了，咱们的大节日，他不发点福利给我们这些上岁数的老东西？给他自己积德？”

李汉反正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有倚老卖老的资格，所以这样说。

吴海再颂声佛号，道：“这个可以有。”

老头们又笑了，笑的更放肆，咳嗽的更厉害，脸憋的发青发黑，笑半天，不笑了，嚷嚷着：“小和尚，你别吹牛，你又不是王小峰，你吹个啥牛。我们这些老家伙们，早把世界看透了，没什么善心人，望龙村人不坏，但没谁是大善人。有钱不会给别人，都会自己吃喝掉。”

吴海一本正经看着所有的老头，这是个本事，能一眼望全人，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老头们被吴海的正经彻底给逗乐了，又是大笑啊，要是真如小和尚说的，王小峰能给大家发点福利，那敢情好了，老家伙们可得多夸赞他几句，要是到了那边也好给他点保佑。

“各位老施主们，小僧把话撂在这里，八月十五，我们会把福利送到各位的手里，望龙村凡是六十岁以上的人，都会有，不多，一袋面粉也是个心意。”吴海说完，潇洒而去。

老头们闲着就把这个可以期待的事情三番五次的给讨论着，咀嚼着，不过讨论到最后，却有一致的看法，小和尚嘴上没毛，说话不牢，不能太信的话，有钱人都是自私鬼，有钱了宁愿吃喝嫖赌，也不会分给穷人。

老头们长叹一声，人老了，怎么越老越没出息？想着别人给自己福利呢？没出息啊！活了快一辈子了，到了，还想着别人口袋里的钱。

吴海琢磨着老头们的话，他不认为老头们闲没事乱说，也不认为老头们没出息，更不认为老头门缺那点东西，反倒认为老头们的提议很好，王小峰是得给自己多积德，将来他征战天下，手上必将沾上鲜血，再说想成大事者，必然能安抚得了百姓，虽然佛家和儒家不是一体，但吴海对孟子的仁政主张颇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