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忐忑的心情,我走到十七桌前,“您好,你的柠檬红茶。”“谢谢。”呼!我松了一口气。我提步迈向十八桌,不就是两杯饮料嘛,区区小事。
“您好,你的奶茶。啊!”我惊叫,因为,我先放下奶茶,再去取吸管的时候碰到了柠檬红茶的杯子,啪的一声,红茶撒了一地。倒是那个被我取下来放在客人桌子上的吸管似乎在嘲笑我的因小失大。
我愣了一秒,连忙慌忙地说:“不好意思。”客人有两位,一位是化了浓妆的女士,一位是大腹便便的秃顶男士。两人原本在笑着说些什么,当看到我把被子摔倒地上之后,既没有责怪,也没有惊叫,只是面露嫌弃地把自己的脚往里面挪了一挪。这时,张娜娜急忙地跑过来,“怎么了?”我尴尬地说:“我,我不小心把柠檬红茶倒在了地上,杯子也摔碎了。”张娜娜听完并没有想象中的暴怒,而是恭敬地走到十八桌的客人面前:“您好,不好意思,他是第一天来上班,您的饮料我们马上给你换一杯。”
大腹便便男士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哼声,这哼声似乎是不屑,是淡然,又是漠然。张娜娜脸色微变后马上恢复了正常,她退了下来,让我继续去传菜,这玻璃渣子她来收拾。我感激地看着她,她用低低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碎碎平安。”我一笑,她便马上找了一把笤帚和簸箕把事故现场打扫得干干净净。
张娜娜低声告诉我:“张亮,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开始你还没习惯,就不要端很多东西。记得啊,以后要是出事了,别说你是我培训的,我可丢不起这人你知道吗?”我尴尬地点头。
于是我坚持每次只传一道菜或者饮料,尽管看到别的服务员的盘子上已经满得要堆出去了而且右手还端着一个杯子有些难受--毕竟我的盘子上空荡荡的显得十分清冷和不堪。
转了一圈,我碰见了张钊。张钊神秘地把我拉到一个角落,低声告诉我:“张亮,我刚不小心撒了一杯饮料。”我吃惊地看着他,心想难道他的故事是否跟我的如出一辙。他笑道:“嘿嘿,还是我聪明,我回到窗口告诉做菜的老大妈客人撒了饮料,要重做一杯。”我摸摸鼻子,我想我是绝对想不到会这么说。我告诉他:“我刚才传柠檬红茶的时候,摔碎了杯子。”他大惊:“有没有人找你事?”我笑了笑:“没有。还有人告诉我碎碎平安。”他惊奇之下摇摇头又拿着托盘摇头晃脑地离开了。
我们不传菜的时候托盘必须正面朝着我们的身体,然后我们用手抓住托盘的背面让正面紧贴着裤缝。行走的过程中,我们不能摇晃托盘,因为据说这样有失风度。我按照标准做着,发现竟然有一丝庄重的气息,这让我不禁想起了经理的话:“我们的这家西餐厅,买的不仅是西餐,我们买的是服务。”我当时插了一句:“那有小费吗?”经理白了我一眼,我明白这小费是没有的。
事实上,我只传了传了五六份菜,包括那个被我摔得粉身碎骨的柠檬红茶,但是我总觉得怪怪的。我一定是少干了什么,我盯着其他服务员,我发现他们上完菜还要抽出一个本子来,然后用笔划掉。我一拍脑门,我忘了要划单了,怪不得老是觉得自己少干了什么。
终于,我又传了一个披萨。这是十桌的,十桌一共四个人,一个老太太,一对中年夫妻,一个小孩。“您好,你的铁盘披萨到了,小心烫手。”我听到小孩叫着,“我要吃拉面。”老太太脸色马上阴了下来,“看看你惯得,来到西餐厅,不吃披萨,吃什么拉面,那我们还不如不来了。”中年夫妇也没有吭声,这是拍拍小孩,说道:“要听话,我们就是来吃披萨的。你不听话,小心叔叔笑话你。”这小孩看了我一眼,当即不再胡闹叫嚷,安静了下来。
我抽出夹在桌子底下的单子,乍一看,我就惊讶了,这一顿饭就得吃两百多。这一顿胡吃海喝谁能受得了,这明明才点了六个菜,两杯饮料,一份沙拉,一个披萨,一个甜点。我瞅瞅这桌的客人,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种富人的样子--比如手带劳力士,一身名牌,他们只是普通的样子。不解中我划掉了我上的夏威夷风光披萨,又想起了我们去金门县饕餮轩吃饭的情景。
紫萱和孙雅婷让我们点菜时,我们低声说:“这菜这么贵,谁吃得起。”孙雅婷也模仿我们的样子低声说:“那你也不用说得这么小声,因为连他们的服务员都知道他们在明抢。”我们哈哈大笑。现在我也过了一把’明抢’的瘾。
后来我又划了另外几份单,不出意料,都是两百以上,慢慢的,我也不惊讶了,加入了’明抢’的队伍。
不知不觉的,两个小时过去了,我也渐渐地了解了这个西餐厅的布局。这个西餐厅总共有七十个座位,是一个圆形的结构,四周有五十个座位,后二十个座位则在圆的中心,而这中心则被挖出一个坑来,所以要去后面的二十桌上菜免不了下一段楼梯,不过这样还能显出一点风味来。
我也知道了我们的任务不仅仅是传菜,我们要回收空餐具,清洁用完餐的桌子,还要扫地,拖地。把满了的用过的餐具抬到内堂的洗碗阿姨那里去,每次当我们抬进一筐慢慢的脏餐具,阿姨总会哀叹一声。我们还要负责给客人免费奉水的壶里加水,总之就像张钊自嘲的那样:“我们是最底层的劳动人民。”
是的,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