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染辰站在她的对面,他的眸光却很平静,宛若静谧的春池。无论发生何事,染辰哥哥都从未责怪过她。苏夕颜望着他的眸光。指尖抵住自己的手心,干哑的喉咙压抑着发不出一点声音。
染辰哥哥身上熟悉的墨香清晰可闻。
身边的宫婢出声提醒:“还请月妃娘娘快些做选择。”
苏夕颜轻轻地笑了起来,她端起了面前描着青花莲瓣的酒盏,“染辰哥哥这杯酒由我饮下,生死由命!这两杯哪一杯是毒酒,颜儿无能实在分辨不出。”
慕容玄月听完她说得话,眼瞳紧蹙,寒芒乍现,他的嗓音变得异常冷酷,“月贵妃你是置自己的性命于不顾。要与他同生同死吗?你连孩子都不顾惜了?”
她在意孩子,比任何人都要在意孩子。没人知道,她得知自己怀孕之后有多么欣喜,可是染辰哥哥若是死了,死在她的手上,她这辈子都会愧疚难受!
前世染辰哥哥为她受了凌迟之刑,这一世难道还要她亲手毒死染辰哥哥吗?她做不到,她实在无法做到!
在此之前,央毅与央染辰都不知道她已怀了身孕。而今知道了,岂能让她乱来!
央染辰没有想到小表妹会说出这番话。温润的眸中光影千千。此生得颜儿这句话他已满足!
“颜儿你为我做得已足够!”央染辰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颊,央染辰眼底划过痛色,“你有了孩子不能再任性!是我的错,我一直说要保护,却总是做不到。”
“染辰哥哥----”苏夕颜发出一声惊呼,央染辰在松开手的一瞬,从她指尖夺过酒盏整杯饮下。
“不要!”她手中的这杯酒就是毒酒,或者有可能这两杯酒皆是毒酒。慕容玄月从一开始就动了杀心。
苏夕颜去阻止的时候已经太晚了,他轻声吟叹。手中的酒盏跌落成两瓣。
央染辰身子一晃,强撑着没有倒下,玉琢清俊的面容蒙上一层青灰之色。什么白月飞霜,分明是比砒霜更毒的毒药!
苏夕颜不知这种酒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雅名,是因为一旦酒水有毒,饮下的人就会在一个月之内慢慢失忆,将所有人所有事都忘掉,最后变为婴儿一般的纯净。但容颜刚好想法,会一日日的衰老,长满皱纹。青丝变白发。
那一头的盈盈白发,便如白月照落,飞霜凝结。
苏夕颜不顾一切地来到他的身边,将央染辰紧紧地搀扶住。他的肤色本就白皙,此刻能看见皮肤下暗青色的经脉。
“染辰哥哥你为什么要喝?你若死了,独留我一个人又有什么意思?”苏夕颜抱紧他,眼泪一滴接着一滴打湿他的肩头。
前世他受尽千刀万剐,这一世又要让他受尽毒素折磨。一个月后才会虚弱而死!命运何其不公!
“我们拉过勾,你答应过我的,为什么要不算数!”所有的礼仪,在这一刻苏夕颜全抛下了。眼泪嘶喊,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胸膛中将要逼疯她的情感。
“皇上”央染辰柔软的唇瓣颜色尽褪,一只手握住苏夕颜的手背,让她安心,另一只手则强撑着自己的身子给慕容玄月跪下,“微臣有一个不情之请,求皇上应允。月贵妃闷于宫中无趣,央家亦相当于月贵妃的娘家请皇上开恩,答应月贵妃出宫一事”
他一句一顿说得极为艰难。
慕容玄月抬着星眸注视他们两人,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
苏夕颜扶着央染辰,将他交给了央毅,“舅舅你快点将表哥带出皇宫医治,或许还能解了他身上的毒!”
央毅扶着自己的儿子却未动,圣上心思缜密,酒中的毒又怎会是可解之毒?
央染辰见慕容玄月并未答应,挣扎着还要为苏夕颜请求。他深知自己活不了多久,对生死并无流连,唯一牵挂的就是颜儿。颜儿困在后宫之中,陪在她不喜欢的人身边,她不会开心
颜儿的每一滴泪,就像是钉子直刺在他的心头上。
“染辰哥哥你不用求他!”苏夕颜含着哭腔,清澈的眼瞳中被愤怒填满,“他想将我留在宫中,那我就活在深宫之中哪也不去,你们若出了事,我给你们陪葬就是!这个人他根本就没有心,或许他的血都是冷的”
前世受得教训还不够多吗?这个男人对自己不在意的一切,向来是冷酷无情的。自己**都没有换来他的驻足,染辰哥哥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觉得我没有心,血都是冷的?”慕容玄月压低了声音重复。深沉的星眸闪过一丝苏夕颜没有捕捉到的痛色。
央染辰虚弱地抬起手抓住了苏夕颜的手腕,“颜儿听话,不要再说了!”将新帝惹恼,对她而言有害无利。
央毅跪在地上,粗粝的手指从玄色的衣袍中拿出一块雕琢虎头的兵符,高高举起陈在慕容玄月的面前,“臣已近耄耋之年,早已不适合领兵作战。臣恳请将这块兵符交还给圣上。央家赤胆忠心,臣甘愿一死以证清白,只望圣上能饶过央氏后人。”
央家没了调兵的虎符。便如猛虎没有了利齿,再也不足为惧。何况央染辰已中了白月飞霜的毒,央氏一脉后继无人。
“舅舅”苏夕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慕容玄月逼表哥喝下毒酒还不够,还要逼得她舅舅自裁吗?
慕容玄月望着这块虎符并没有伸手接过去。
苏夕颜眼角边有止不住的泪痕滴落,央染辰抬手轻而无力地为她擦去,“颜儿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