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深秋,东北天气虽已寒冷,但艳阳依旧会每天高高升起,依依而落。
此刻,正值黄昏,绚烂无比的晚霞布满了高远的天际,将并不宏伟的赫图阿拉古城映照得金黄,正是“满城尽带黄金甲”。
内城之南,硬山式青砖瓦结构、古香古色的普觉寺马殿(即山门)前,几位老僧披着并不常穿的袈裟,卓立翘盼,正等待着远方贵客的到来。
为首居中的一个白眉老僧,肤白如雪,如果仅凭他细腻而没有半点皱纹的肌肤,绝对想不到其已年近七旬。他高鼻大眼,脸型较长,是典型的女真人的长相。而他,正是普觉寺主持澄光大师。
普觉寺,又叫关帝庙,是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修建的七大庙之一,也是女真人第一座关帝庙。建州女真对三国时期的名将关羽十分尊崇,所以努尔哈赤在率领建州女真迁居赫图阿拉后,在建立金国前一年,便修建了这座以关羽大帝为主神的普觉寺。为了区别于中原大明境内众多的关帝庙,努尔哈赤钦命普觉寺必须由女真血统的得道高僧担任主持。
澄光大师正是女真人,俗家名字叫出洛尔,自小家境贫寒,随父母进关内讨生活,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父母相继离世,而他则被辽阳弥陀禅寺收留,出家做了和尚。澄光吃苦耐劳,聪颖好学,在年近五十时凭着对佛学的高深造诣,成为了弥陀禅寺管理藏经阁的长老。而后不久,在普觉寺建好之后,应金国大汗努尔哈赤之邀,澄光成为了普觉寺首位主持。
今日,得寺中沙弥传信,闻听辽阳弥陀禅寺主持澄照大师率僧众抵达赫图阿拉,赶来普觉寺观礼,澄光大师立刻带着寺内高僧出山门迎接。
澄照大师年纪和澄光相当,两人曾是师兄弟,当年在弥陀禅寺中相伴长大,感情深厚。自从澄光大师来了普觉寺,因为两国关系不睦,他们已经有多年未曾见面。如今,辽阳已成为经过属地,他们也终于因为普觉寺年祭这一契机,将要在赫图阿拉重逢了。
只是,此刻的澄光大师心里颇不平静,因为他清楚地知道,普觉寺的这次年祭,并不普通,很可能将会伴随着刀光血雨,这座近十年来一直梵净安详的佛门圣地不可避免地终于卷入了俗世的刀戈征伐中。
他望向青砖铺就的大道尽头,百感交集,常年波澜不惊的佛心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而澄照大师一行人此刻已经进城,正穿过街道,向内城而去。澄照大师一行约七八个僧侣都是汉人,他们专心礼佛,在辽阳被女真人攻下之后,依旧像往常一样参佛念经,不愿参与两国之争的俗务之中。此次应邀前来赫图阿拉普觉寺观礼,澄照大师并不抗拒,甘珠尔虽是藏传佛教的圣经,但万佛同源,普觉寺在年祭仪式上展示古经,也算佛家一大盛事,所以他也颇为重视,带着寺中数位高僧,跋涉而来。
将将进入内城,澄照大师在偶然回首之际,蓦然发现队伍中多了数位陌生的僧侣,虽有些疑惑,却并未介意,因为他事先便得知,此次前来观礼的,除了辽阳弥陀禅寺,尚有像沈阳长安寺等寺庙的高僧前来。
在澄照大师一行人中,多出的那几位僧人,正是由沙尔大喇嘛带队的蒙古人。
沙尔大喇嘛本就是和尚,不用装扮亦宝相**,和弥陀禅寺的僧侣们融合得天衣无缝。而紧跟着他的粆图、贵英恰、衮楚克以及卓鲁等六、七个蒙古人,则头上带着僧帽,将头发包裹严实,身上穿着不知哪里搞来的僧袍,低首合十,匆匆而行,委实少了些佛门弟子的祥和宁静之气,与其他真正的僧侣有些格格不入。
庞大了不少的弥陀禅寺队伍刚进了内城南门,沙尔大喇嘛忽然发现又有一个老僧加入了他们之中,端详之下,颇觉眼熟,又一阵细细思量,方才记起此人貌似来自大明骆思恭一行,而且他此前一直是做的商行老伙计装扮,低调沉闷,从不多言,并不引人注意。看着这位老僧头顶老旧的九点爇顶(也就是戒疤),沙尔大喇嘛心中惊疑不定,莫非此人原本就是一位得道高僧?骆思恭明知普觉寺内是最危险的地方,却仍然敢让他一起进寺,那只能说明,这个老僧绝非常人!只是,他会是谁呢?
自然,这位老僧不是别人,正是宗擎尊者。
在卓鲁离开之后,骆思恭经过再三思量,决定留下来与蒙古人一起铤而走险,博上一博。经过众人商议,在宗擎大师的坚持下,骆思恭无奈,只好同意他和沙尔大喇嘛他们一道,跟随前来观礼的外地僧侣混入普觉寺中,作为内应;骆思恭则率领骆养性、王氏兄弟俩、熊兆珪和姬龙峰在寺外接应;孙乾光臂伤未愈,先行赶着装满辽参的马车出城,在离城数里外的官道上等候。
而高杰,则被委派了另外一个任务,和悟空一道前去显佑宫查探。因为,骆思恭和高杰都有一个说不清楚的直觉,花努尔去往的那座显佑宫不寻常,绝对不能忽视。
于是,高杰带着悟空,再次来到显佑宫附近。
此刻的显佑宫大门依旧紧闭,毫无动静。但不知怎的,在这个道观方圆一里的范围内,几乎没有路人来往,显得颇为反常。
高杰拉着悟空,远远地围着显佑宫转了一个大圈,将其周围的地形查探了一遍。显佑宫虽坐落于山岗之上,但道观门前空旷平坦,一览无余,一旦靠近肯定会暴露行藏,唯一能接近道观的只有其后的那片柏树林。
但高杰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