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龙溯天禄婚礼已成,我本该一夜好眠,然而却不知怎的,当晚歇下,我竟是辗转反侧,一宿难安,直到东方发白,天色微明,我方才合眼,略略休憩了片刻。
翌日晨起,龙溯携鼎贞前来碧泱宫请安,他二人新婚,倒来得甚早,可怜我方宿下,却要强打精神洗漱更衣,未几,入得锦澜殿正厅,龙溯与鼎贞已然安坐品茗,龙溯新婚,端的是神清气爽,而一旁的鼎贞垂首敛目,亦颇有些新嫁娘的娇羞之色,我心下暗叹,饶是天禄公主再如何年少骄纵,而今嫁做人妇总免不了端庄贤惠起来,正是欣喜时,他二人见我踏进厅来,忙起身行礼。
来时路上,我心中本还有些担心莽原数面之缘,只怕今时与天禄相见难免会有尴尬,转念思及麒麟应对她有所知会,倒也放下心来。此刻鼎贞微微欠身向我行礼,礼毕后她抬首与我四目交汇,眸中竟仿似有些幽怨神色,端的是暧昧难明,我心下一惊,口中亦忘了言辞,只龙溯在一旁柔声向鼎贞道,“贞儿,这是我皇兄,快些问安啊。”
鼎贞定定看向我,半晌,终是开口,“皇兄万安”,言毕,她复又垂首敛目,立于龙溯身侧,而现下龙溯正是春风得意,大约只道鼎贞害羞,浑不觉妻子神色有异,我心中虽有些不安,面上却不便表露,于是颔首答道,“弟妹无需多礼。”
听我这一声弟妹,鼎贞却又抬起头来,看向我的眼神益发幽深,却仿佛是我曾对她做过什么始乱终弃的恶事一般,我心下惶惑,面上亦不免尴尬起来,龙溯大约也感受到气氛怪异,正欲开口,还好门外宫人及时通传,却原是龙涟亦赶早过来拜见新嫂子了。
平日里见到龙涟,我总不免头疼,不想此刻见她,却仿似盼来了救星,她甫一进门,龙溯刚欲开口,也只好作罢,而龙涟直将眼光落在天禄身上,打量半天,竟故作深沉道,“嫂子果是个美人。”
听她这般腔调说话,我不由发笑,口中忙斥道,“涟儿,不得无礼。”
天禄与龙涟年岁相仿,听得龙涟此言,面上禁不住泛起红霞,她杏眼微瞪,又往龙溯身后躲去几分,而龙溯护妻心切,却直向天禄道,“贞儿,龙涟素来胡言乱语,你莫生气。”
这一番终是扫去适才尴尬,我在一旁见他们小儿女情态,心情不觉明朗起来,一同用毕早膳,龙溯忙护着他的新婚娇妻回府,奈何龙涟追着骚扰,倒十分有趣。
未几日,麒麟启程回莽原,临别时分,不想天禄却拽着他阿哥的袖子哭了半天,龙溯在一旁端的亦是悲戚万分,好容易温言软语劝哄,天禄方才放手,麒麟得以脱身离去。而送别当场,经天禄此一番离愁别绪,饶是麒麟面上也颇有几分伤感,最后,这灵兽长与我话别,他只道珍重,而我竟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却道,“后会有期。”
麒麟听我此言,面上不觉露出些笑意来,直到驺虞前来催请,他终是扬鞭驰马,一行人浩浩荡荡径往莽原而去。
发难
人道是清闲岁月无几日,这边厢龙溯与天禄新婚未几,那边厢凤百鸣却又急着发难,那日我正在汲月潭边闲步,见那鱼魫兰长势喜人,重蕊之中魂精石亦是光华熠熠,却原来是个不凡的幼灵,那一缕灵光在魂精石中兀自翻腾,竟不知成形后会有几分白暨模样?我正是俯身查看这兰草,倒不想碧螺匆匆上前,只道锦鲤现在那锦澜殿外,说是有急事禀报。
原是漓城关急报,说是凤百鸣拜金翅为征东大元帅,举兵十万,现时已至漓城关,日前几番交战,形势于我族却不容乐观,我族镇守漓城关的本是镇海将军九婴,若论及辈分,只怕我亦该叫他声叔父,这许多年来,九婴镇守我族与羽族边境,虽然大小摩擦不断,却从未有过今时这般急报,想必凤百鸣在泱都受挫,回到九天城必下了狠心,此番定是要给我个下马威看看了。
锦鲤读完军报,一双眸子看向我,满面均是问询之色,我听罢略皱起眉头,暗道那金翅本是金鸾嫡亲弟兄,与凤百鸣亦是同宗,在这五灵界中,金翅虽远不比金鸾盛名远扬,只不过他几番与我族交战,甚是谋略深远,的确不愧为一等一的良将人材。此番羽族十万大军,又得金翅统领,而漓城关守军不足五万,也难怪九婴有些吃力。
锦鲤见我沉思良久,也不敢多话,半晌,我开口问他道,“锦卿,你以为如今之势,朕该遣何人领兵前去漓城关,助镇海将军一臂之力最为妥当?”
锦鲤面露难色,却道,“那羽族来势凶猛,臣以为虺己智谋有余,勇猛不足,而厖夷智勇双全,奈何刚愎自用,且他素与镇海将军不和,此二人虽为良将,此番前去漓城关只怕均是不妥,再者,微臣却不知该举荐何人了。”
听罢锦鲤所言,我不禁笑道,“都说锦卿聪慧,适才一番言语,倒与朕不谋而合,既是如此,却叫朕十分为难,若实不行,还是遣虺己去吧。”不料锦鲤听我所言,却沉声不答,仿佛还有些话未说得,他开口欲言又止,我大约已料到他想些什么,忙挥手示意噤声,锦鲤领会,遂躬身行礼退下。
现时虺己不在泱都,他驻军于东海,距漓城关并不十分遥远,就近调兵,本也无可厚非,我思虑许久,正想唤锦鲤传令调兵,不想此刻龙溯竟在那锦澜殿外求见,我本以为他与天禄有些什么事,却未料他此番却是前来请缨的。
龙溯虽是年少,倒也并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