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睡了一上午的完美延续是什么,当然是——再睡一下午!
果然,对于身体里住着已经二十七岁灵魂的他,天生就不适合什么高中生活。即使是前世的宋衡,在学校也是插诨度日。
终于捱到放学,沈冬宁伸了个懒腰,抓了背包,打道回府。
别墅还是一样的空旷冷清,但他能感觉到,空气中流窜的某些不寻常的气息。
沈冬宁的视线缓缓落在玄关口出现的一双男士皮鞋上。黑色的皮革面,闪着冷凝的光。一如鞋子的主人,那如刀子般锋利的目光。
难怪他会觉得浑身不对劲。
那个人,又来了啊!
******
客厅里坐着一个约莫二十五、六的高挑男子,还不客气地坐在沙发的正中间,那是看电视的最佳位置,向来是由沈冬宁的本尊霸占。
男子坐的姿势很好看,背脊挺直,长腿自然交叠,单手拿水杯的动作煞是优雅。看起来极为精明干练,浅蓝色的衬衫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带系的也是一丝不苟。严谨的着装无可挑剔,睿智的眉眼英气逼人。而且举手投足间,透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不像是客,倒像是此间真正的主人。
听到门口的动静,男子眼眸微抬,眼帘里射出来的视线,如冬日凌冽的寒风。
“你最近倒是学乖了。”
修长有力的手指,微微晃着半满的水杯,“前几天不是还闹着,不想去上学吗?”
那目光里,一如既往的,带着厌恶和鄙夷。
一如既往……
沈冬宁想起大约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的情形。
*
无人来访的别墅,在一个阴沉的雨天,迎来了它的第一个来客。
“你在笑什么?”
那时他还是少年的年纪,可他的眼神和语气已经像个大人。更贴切的说法是,已经很像沈天白。自然,作为沈家的长子,他长得像他爸爸也是某项特权……
那人立在门口,穿着黑色的衬衫和长裤,手边搁了把还在滴水的黑色雨伞,周身戾气,外面灰暗的天色都比不上他眼里的那丛阴霾。
彼时的沈冬宁正看着电视里的黑压压的实况转播,抬眼就看到这样一个一身黑的人,当下吓得一个机灵。
这人莫不是从宋衡的葬礼现场赶过来的?
“请问……有事吗?”
沉默良久,沈冬宁抛出试探性的问题。
从眼前人的表情看,一定是认识这具身体的主人的,这时候如果问“兄台你是谁”之类的问题,一定会被认为是脑子坏掉了。
如果他能预料到此时的情景的话,他应该在林伯那里多了解点情报的,比如……眼前的这位兄台到底是谁??
“一分钟之内,把鞋子穿上,跟我走。”
命令般的话语,从那张形状优美的薄唇中说出来,显得那样理所当然。
“你……”
沈冬宁三两下地套上鞋子,正想开口夺回点主权,便被来人冷声打断。
“闭嘴!我不想听到你的声音。”
身子忽然一轻,沈冬宁被甩到那人的肩上,直接扛走。
……
之所以还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这件事情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阴影。
第一,他是男人,即使只有一块腹肌,也是有尊严的男子汉,怎么可以把他当个货物一样扛来扛去?就算当时他外表是个孩子,步行速度赶不上手摇拖拉机的一半,也不可以这样侮辱一个男子汉的人格!
第二,他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嫌弃过。想他前世成名的时候,也是有大把的女粉丝哭喊着要为他生猴子的。这番重生后成了祖国的花朵,待遇反而越发差了。被不顾感受的丢到后座后,还被勒令不许说话、不许靠近!那一身黑的主子看向他的眼神,让他觉得自己比街上的乞丐还遭人嫌弃。
第三,暂时没想到。不过,光凭前两条,已经足够说明了此人的恶劣程度。
那次带他去的场合,他已经记不清楚了,大抵就是一些家宴,寿宴之类的场合。而那些宴会主人的名字和长相,他也都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每个宴会的共同点都是美酒佳肴无数,场面极尽奢华,简直是他这种白吃白喝者的天堂!
那次之后,那个人基本十天半个月就会来一次。沈冬宁在张伯那里了解了日子规律后,从此养成了在特定日子,过午不食,等待大餐的良好习惯。
也不是次次都是本尊,有时候来接人的会是他的那个胖司机,态度之亲切,待人之和蔼,每每让沈冬宁想迎fēng_liú泪。
……
从回忆中回过神来,那锐利的目光的主人已经紧逼到了跟前。
光看这眼神的怨恨程度,沈冬宁一定觉得自己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还好眼神杀不死人,否则这十年来,他估计已经死了个千次万次了。
老实说,一个对6岁的孩子都抱着如此大的仇恨之心的人,他也没有多大的好感。他身体曾经的主人,祖国真正的花朵,一定也受到过此人不少“优渥”的待遇。
爱一个人或许无法历久弥长,但恨一个人却可以持之以恒。
十年了,沈冬宁在这熟悉的眼神中悟出了这句真理。
“沈风,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