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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便跳出马车,借了他们一匹马停在了路中央。
眼看着郁远一行人渐行渐远,纪清玦在落日的余晖下拿着匕首往自己的左臂狠狠划了一道口子,一直划到腕子处。
血流了一地,直将他的白衣染成了血色。
远远的,似是看见记忆里的小哑巴策马扬鞭朝他本来。
纪清玦笑了起来,用力一夹马腹,直往山林斜路上冲。
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路,他本就受了伤,又被赵弦思按着折磨,如今又失血过多。
他虚弱的伏在马上,任由马儿自由的奔腾。
随着一声马啸,骏马停住了步伐,他被狠狠的甩向前方,跌落山间一个清澈的水坑。
他仰躺在水面上浮沉,脸上的笑意又解脱又肆意。
从小埋在心里的噬心蛊被他咬碎了,毒素瞬间侵蚀了四肢百骸。
白衣美人阖着眼,缓缓沉入水中。
那水坑本就清澈,河底的模样一眼看去便清清楚楚。
纪清玦仿佛只是睡着了,安静美好的闭着眼,一袭白衣胜雪,偏染三分血色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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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死前他想着,原以为自己捡回来一只乖顺的小猫咪,没想到是一只善于骗人的小老虎。
在他毫无防备的时候,只一口,就干净利落的咬断了自己的脖子。
他死了,赵弦思的血契五年之内也会要了他的命。
纪清玦一无所有的复仇,不过是以命抵命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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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暮雪醒来的时候,身子已经僵硬的无法动弹,泪流满面的轻声啜泣着。他侧躺着紧紧揪着自己心口的衣衫,疼的无法呼吸。
他从不知道,纪清玦和赵弦思之间,是这般的刻骨铭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弦思要这样无情背叛自己的恋人。
那样的赵弦思,残忍可怕,陌生到他畏惧。
原来他才是天底下最傻最傻的大傻瓜,他的一厢情愿,他自以为是的牺牲,都只是把别人拉入痛苦的深渊。
他自私的复活了一个不愿意醒来的人。
还奢望这个人去拯救背叛过他的恋人。
“对不起……对不起……”颜暮雪边哭边道歉,他哭得抽抽噎噎可怜兮兮,活像一只被人抛弃的小奶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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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哭了。”一个清澈干净的少年音忽然在颜暮雪耳边响起。
颜暮雪呆呆的止住抽噎,眼泪还在不停的流,那个声音是……
颜暮雪拿手背胡乱的抹掉了眼里,吸了吸鼻子,眼睛茫然的看了看四周,软声问道:“清玦哥哥……?我能听到你说话?”
纪清玦的声音淡淡的,好像只在颜暮雪耳边响起:“我也能听到你哭,很烦。”
颜暮雪咬咬唇,小猫儿似的圆眼睛红红的,像两个小桃子,声音软软的道歉:“对、对不起,我没想吵到你的,我以为、以为你听不见的。”
颜暮雪端坐在梨花之上,拿衣袖胡乱的擦掉了脸上的泪,“对不起……都怪我,自作主张把你叫醒,我不知道、不知道原来你和弦思……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记忆的,是、是那个球飞过来的……”
纪清玦淡淡道:“我也看了你的,很公平。”
颜暮雪张着嘴啊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尴尬的拿袖子又擦了擦脸:“你怎么、怎么有时间和我说话的,我、我……弦思他……”
“他本该只活五年,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才让他活到现在。只是你想要我帮你做的事,我不会做。”纪清玦的声音虽然好听却毫无起伏:“其次,身体是你的,血契解不了,我醒了也没用。他照样会死。最后,除了落水,你还有什么法子能出来?”
颜暮雪被他这一连串的话差点弄晕了,呆唧唧了好久才理顺了。
他想起纪清玦最后的记忆,确实是说弦思只能活五年,二十四岁就会死掉。可是弦思如今好好的过着,平安的过了二十五岁的生辰。
他知道自己自作主张喊醒纪清玦错的厉害,可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自己弄出去呀。
颜暮雪揪了揪自己的手指,还是一个一个问题的回答了:“我也不知道……他的病是因为、因为我吗?怎么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出来,可、可我是落水之后才把你唤醒的,也没用吗?”
纪清玦:“没用,我试过,我水性好,淹不死。”
颜暮雪:“……”
颜暮雪咬咬嘴唇,愁眉苦脸的说:“我真的不知道……那,要问问清虚道长吗?”
纪清玦淡淡道:“问不了。”
颜暮雪困惑的歪了歪脑袋又眨了眨眼睛:“为什么啊?”
纪清玦沉默半晌,倒是不急着回答他这个问题:“你能别老露出这种样子么?很蠢。”
颜暮雪小猫儿似的圆眼睛睁得溜圆,就连说话也开始结结巴巴:“你、你你看得到我?可、可我看不到你,这不、不公平。那你对着空气说话,肯定、肯定也很蠢,干嘛就骂我……”
颜暮雪觉得自己有点委屈,但又觉得是自己很对不起纪清玦,被他骂几句好像也没什么。
他呜咽着,小声又认命的说了句:“算、算了,你还是骂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