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从不会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仁,光是瞧着便让人心生畏惧。
“琉璃雪灯呢。”
赵弦思的声音极冷,似冰似雪,冷淡的没有一丝感情。
颜庄主虽也被天子威严震慑,但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他沉思片刻,还是磕头回话:“陛下开恩。草民幼子前段时日病重,回天乏术。因而草民才动用了神物只为救草民那病弱幼子。那灯如今也放在了江南。灯芯已经接纳了幼子的生辰八字,如今也是万万搬动不得了啊!草民也寻了些别的宝物……”
“胡言乱语。”赵弦思冷冷的睨了他一眼:“那灯怎么可能容下他人。”
赵弦思目光不善,这张俊美容颜也沾上几分y-in郁。
“交不出灯,那便死。”
骄矜薄情的皇帝平静的开口,杀伐果断的话语刚落,周围那些羽林军便刷刷抽出佩剑来。
颜夫人吓得抖若筛糠,却还是颤颤巍巍的磕头开口:“皇上饶命啊,那琉璃雪灯如今已入了颜家祖祠啊……”
赵弦思只是饮尽了最后一口茶,放下茶盏,右手微微抬起……
齐恬双目圆睁惊惧的望着皇帝,他入朝为官这么多年,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皇帝这是什么意思。这便是、便是要将他们齐家和颜家一并杀了啊!
颜庄主也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心下思虑万千,难道要拿一身武艺拼上一拼不成。
可就单单皇帝身边站着的羽林军统领,那招式架势,一看便是个身手不凡的练家子。
他的胜算太低了。
“你是何人?胆敢藏匿于此!”
一道粗狂的男声响起,伴随着一阵叮叮咚咚的物品坠落的古怪声音。
赵弦思的动作微微一顿,似是被人打扰了兴致一般。他冷着眉眼的方向。
————————————————
颜暮雪知道自己倒霉,可是不知道自己这般倒霉啊。
他这才好不容易摸着了烛台机关从密室里出来,转眼便被眼前的羽林军一把捉住。
这人还在他家质问他是谁。
颜暮雪正想开口辩驳呢就看见这些个人穿的衣服好像、好像是当兵的……
这阵势莫不是来抄家的?
颜暮雪的脸色变了又变,一下气愤一下惊惧的,瘦弱苍白的少年这副模样落在羽林军眼中倒是更为可疑了。
只见那羽林军提过颜暮雪的手反剪身后便把人往外边带。
叮叮咚咚的汤婆子也掉了一地,好生混乱。
颜暮雪觉得自己的手腕被攥得生疼,他皱着小脸疼的想哭。被拽出去的时候只来得及看见颜家人和齐家人跪了一片,那可恶的羽林军便松手将他摔在了地上。
“呜……”一直忍着没出声的颜暮雪忍不住呜咽了一声。
他可怜巴巴的跪坐在地上揉手腕,刚刚挣扎的时候羊脂玉簪掉了,乌黑柔细的青丝披散下来,衬的一张小脸越发楚楚可怜。
可是他还没揉两下便又被人扯着手腕硬生生拉了起来。
颜暮雪真的觉得这人太不讲道理,一时气极,对着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咬了上去……
依稀听得跪着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颜暮雪本就没什么力气,他这小打小闹的咬的根本不疼。可眼前这人偏又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脖子对上自己的脸来。
颜暮雪小猫儿似的圆眼睛呆愣愣的望着前方,原来不是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羽林军啊……
颜暮雪对天发誓这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这眉毛这手这身板……
不过他醒后好像也没见过什么人,但是这不妨碍他在这种危难时刻还为美色倾倒一把。
赵弦思那双黑白分明的眼仁里似是闪过一丝情绪,可很快消弭不见。他冷冷淡淡的瞧了颜暮雪好一会儿。
蓦得松了手,颜暮雪身子晃了晃,又往后挪了两步,可是没跪。
那羽林军见他如此胆大不敬皇帝的模样,登时便想上来踹他腿弯。
赵弦思不过冷冷一瞥,那人便不敢动作了。
颜暮雪觉得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衣角,原本一团浆糊的脑袋似是清明了些。他有些后知后觉的害怕,也和家人一样跪了起来。
原来这个人就是大禹的皇帝……
赵弦思。
怪不得这副抄家的阵势,颜暮雪心里不安,为了一盏灯,这人就要杀他全家吗,还有齐伯父全家……也未免太过霸道了吧。他们家是不入流江湖门派便罢了,齐伯父可是当朝太傅诶。
可是这人是皇帝,是全天下最不用讲道理的人。
赵弦思又坐回了那张太师椅上,一双眼睛有意无意的落在颜暮雪身上。
“齐太傅说颜庄主你有宝要献给朕。”赵弦思冷冷开口,唇角却勾起一抹不易觉察的弧度:“那朕便收下了。”
说罢,他起身略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