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音随他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大禹的时候却只剩下一捧骨灰。
就连平音娘亲的遗物,赵弦思也没能替他找回来。
平相没说什么,只是带走了平音的骨灰。
可赵弦思知道,平音的死对平相的打击究竟有多大。明明三年前他们离开的时候,平相还不曾有这满头银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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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手手臂上那条红痕,是从清玦死后便开始出现。
赵弦思想起清玦和自己说过的,关于他父母和血契的事。
五年为限的死期么,于他而言,太久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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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弦思是在回宫后第七日,才得知容妃上吊自尽的消息。只来得及赶去未央宫见了母妃最后一面。
在记忆中一直美丽温柔的母妃憔悴的不像样子,仿佛自缢于她而言,不是痛苦反而是解脱。
赵弦思跪在母妃面前,怔怔的望着纪清玦送给他的黑曜石手串。
他这些年,做的这些事,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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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皇帝似乎是体恤他的丧母之痛,自北离回来后便再也没有让他做事。甚至还拨了他一个统领羽林军的职务,当做平定北离的赏赐。
容妃虽是自缢,老皇帝终究是保存了她最后的体面,对外称是病逝。
赵弦思只是神色淡然的问过老皇帝,母妃究竟是不是因为北离覆灭而自缢。
老皇帝倒是爽快的承认了,“得知自己的儿子亲手毁了自己的故乡,你母妃渡不过心里的坎罢了。”
罢了?
赵弦思的眼眸里跳动着些许晦暗不清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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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霁暄听闻容妃病逝的消息,也连忙从封地赶回上京。只是扶棺终是赶不及了。
那段时间皇宫里一堆一堆的事,烦的老皇帝焦头烂额,倒也无暇顾及赵弦思想什么了。
故而平相密信他说宫外琴楼一约的时候,赵弦思便悄悄的去了。
原来当日下令害他与平音的人,果真是太子。
原来太子早就寻过平音,要平音转投他的麾下。可是却被平音明里暗里奚落了一番打发了。
赵云昕何等锱铢必较的人,当即便恨上了平音。即便是不要平家的支持,也要毁了平音。
赵弦思望着白发苍苍的平相,忽然怔怔道:“您不恨我吗?若不是平音执意追随我,也不会如此。”
平相只是饮下手中的酒,苦笑道:“老臣相信平音的眼光,只希望殿下别让老臣,还有平音失望。”
赵弦思平静如水的望着他,半晌才轻轻嗯了一声。
坚定的,带着傲慢与癫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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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霁暄来的风尘仆仆,他这几年在行宫调养的尚可。
至少已经能习惯轮椅出行了,而他和贺十四之间的关系也变了。
他所有的难堪,脆弱和痛苦的一面,贺十四几乎都看见了。
可是这个人却还是那样温柔的陪伴着自己,赵霁暄觉得自己该知足的。
老皇帝没安排赵霁暄新的宫殿,就是让他往以前住的翠微宫里。
赵霁暄很讨厌这里,原本当初因为自己日益严重的咳疾。在他十四岁的时候,老皇帝便是这样随意赐了他一座最偏远的宫殿,要他从母妃的未央宫里离开。就连赐给他的宫人,也是敷衍怠慢至极。
赵霁暄从不会指责那些宫人,只是用温柔的外壳包裹着自己。可是他那张日渐好看的脸,却成了一切悲剧的开始。
在那座冷冰冰的宫殿里,没有一个人会来救自己。
除了阿思,自己的傻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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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弟弟长高了,高的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男人的轮廓也已经很是饱满,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也有了雕刻般的锋利。
他坐着轮椅虽然不方便,但还是送了母妃最后一程。
赵霁暄太过依赖贺十四了,所幸翠微宫很是冷清,那些宫人见贺十四伺候他也不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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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弦思深夜来宫里寻他的时候,他差一点就要睡了。可是弟弟憔悴的样子,还是让他担心不已。
赵霁暄温声让十四先出去了,他要和阿思好好谈谈。
赵霁暄坐卧在床头,抬手抚了抚弟弟皱着的眉,“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