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劲烽道:“我想找个地方补一觉,可是回客房又觉得不安全,怕美色再次被人觊觎。在这偌大的府邸,也只有跟着我的座主大人,才能睡得安稳一些。”
明染:“什么座主?怎么转眼间就学会钻营了,谁教你的?”
虞劲烽:“大家伙儿都这么说,说得认个座主,以后朝中有人好做官。我不认你,你让我认谁去?认了别人你或许又说我没良心,要拗断我的胳膊打断我的腿。”
明染道:“你跟着我更不安全,灼华和覆珠就在东厢房住,当心俩丫头生吞活吃了你。”指指南窗下的罗汉榻:“睡去吧,睡醒了跟我去岐山瓦舍见我小舅。”
他这阵子因为操办武举之事,一直不曾往岐山瓦舍去。当时本打算随着钟栩胡乱凑个场子,哄哄小舅高兴即可,如今看来,这戏还不得不唱,而且还得往大处唱。于是明染携带谢皇后相赠的珍珠去见钟栩,钟栩抱着珍珠匣子双眼弯弯喜出望外:“我外甥媳妇真好。小染,你说咱的戏真的要往大处唱?”
明染很郑重:“真的,而且您的国主外甥说了,他要亲自来看,还带着我那位小皇嫂。你们排练的顶好快些,我也急着哄他高兴,有事儿求他。”
钟栩闻言顿时又开始团团乱转:“亲自来看?既然国主来,我大姐姐她说不定也会来,那还真糊弄不得了。染妹子,我本打算把第一场戏开在胭华书院,现在看来不行,总不能让他们都去胭华书院吧,那地方虽然好玩儿,但说起来还是有些不干不净的。”
明染道:“我也正要问问你胭华书院的事情。小舅,那究竟是什么地方?”
钟栩一听大喜,将案子拍得啪啪响:“小染我的乖乖你终于开窍了!你若是有兴趣,回头小舅一定带你去好好过个瘾。说起来这胭华书院啊,还真是难得的一个好地方。院主姑娘叫做董香籍,从前也是霓裳河畔楼子里出身,后来算是运气好,才梳拢没多久就被一个书生看中,于是赎身从良。虽然是做妾,但那书生发誓说不再娶正头娘子,她也就和正房没什么区别。结果据说过了没两年好日子,也就是前皇后病重之时,国主为了给她祈福,找了风水师来看,说是在云京东西南北四个角再修建四座稍大些的寺庙压一压邪气,恰恰就把她家祖宅给划了进去。当时官府补得有银子,也给划得另外有地,只是划到了南城外去。那书生就说南城外穷杂之地,他说什么也不愿去。负责此事的官员眼看着时限将到,一急之下,带了官兵去围着他的宅子,准备把他强行拉出来。尔后这书生就用火油泼了房子四周和自己身上,还拿着火折子上了房顶,威胁着说再逼他他就自焚。”
结果四周看热闹的闲汉太多了,一直在起哄,说你不烧你就是孙子什么的,然后他书生意气受不得激,果然点了火。那些天恰逢天干物燥的,据说周边好大一片地都被烧了,这书生就被活活烧死在祖宅里。董姑娘是被几个邻居要死要活给拖出来的,侥幸留得一命。据说她前夫也是挺有才情的一个人,只是这般书呆子习性不知变通,倒是可惜了的。”
钟国舅品着香茗,磕着瓜子,弹着指甲,乌溜溜的大眼一闪一闪的,云淡风轻地讲述着。明染身后的虞劲烽听得激愤,几番欲插嘴,都被明染及时发现瞪了回去,问道:“后来呢?”
“后来,官府自然也不会跟她一个弱女子为难,不单发放了赔偿祖宅的钱,还又因为她前夫的死,多给了不少银子。她却担心以后无以为生计,也没往南城外去,就拿着钱来这霓裳河畔重操旧业,开了胭华书院。她为人伶俐又豪爽大方,大家伙儿可惜她的身世,又多帮衬着,不出几年,风头就盖过了其余的楼子,如今也是混得风生水起如日中天啊。”
明染道:“那她现下怎么样?对从前的事有没有怨气?”
钟栩道:“没有,她说她想开了,说女人的命运不过是这么回事儿,如落花流水般不能自主,飘哪儿算哪儿吧。”
明染诧异:“这么轻易就想开了?”
钟栩摊手道:“想不开还能怎么地,女人嘛,本来就是杨花一般的性子。况且大家伙儿都可怜她,甚多照拂,如今日子过得可滋润了,又有什么想不开的。”
明染沉吟片刻,又道:“其实我有一次误入胭华书院的后园子,结果差点迷路,只得又顺着原路退了出来。”
钟栩一拍腿,赞叹道:“对啊,这就是董老板的匠心独具之处。你说咱这云京,国主贤明通达,臣子们也没那许多的讲究,老百姓就更别提了,来堂子里玩一把算是家常便饭。至于女子们也不比苍沛国那边食古不化的,没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许多臭规矩。这就有许多寻到堂子里打骂老公的,董姑娘弄这个后院子,故意把道路修得复杂了些,就是看谁的娘子打上门来,就赶紧把客人引到后院里去,三转两不转的,夫人寻不到,也就偃旗息鼓回去了,省得伤了夫妻的和气。又有那客人争风吃醋想大打出手的,也引到后院子里去,互相见不到面,也就化解了一场争斗。你说这般伶俐的女子,在云京烟花巷中,还真不多见,可惜红颜薄命啊!”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