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心神俱裂的担忧,他再也不敢让楚留香尝试一次。
顾冽没动声色,只摸索了一会便掏了一颗镇痛的药丸整个吞了下去,旋即将左手一聚力重重往右侧琵琶骨狠命一击,听那声音竟是径自将自己的琵琶骨拍碎了,顾冽脸色瞬间惨白喷出一口血来,他阖目缓了一会方才低声叹道:“可以了吗?”
顾冽的狠辣几乎让人心惊,他从来不曾让自己的手沾染上哪怕半点血迹,然而无论是对敌亦或是对己,他都是择了一个最好的决定,然后毫无保留地执行,绝不心慈手软。
楚留香还没来得及答话,便见唐子期冷声言道:“抱歉。”
话音刚落一个夺魄箭顺着顾冽左侧琵琶骨一闪而过,只见顾冽忍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唇角汨汨的血迹,他使劲撑着地试图站起来,然而却终究是力不从心。
试了好几次,顾冽方才慢慢地从地上起了身,唇角微微提起笑容来自胸前的血迹小心地引了一些,在手臂上画了一个极复杂的符咒,将适才答应的话一一念了,便见那鲜血竟似是有了魂魄一般顺着手臂慢慢渗了进去,顾冽手臂猛地一阵,下唇瞬间被咬出了血来。
然而他没有呼痛甚至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只是闭了眼缓了一会复才睁了开来,眼底眉梢看不到半点痛楚的神色,靠着廊柱停了一会便慢慢站直了身,他的背挺得极直淡淡笑道:“你们不杀我,这交易便称不上亏。”
“顾冽,”楚留香的语声很平静,他看过太过濒死的人,然而能够挺直背脊不甘狼狈的,顾冽是头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他慢慢言道:“你或许真的可以做一个好官。”
顾冽的目光在他和唐子期的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挑起唇角笑了,就像是初见唐子期时一般凉凉的笑意,目光却是平和的:“承蒙重望。”
顾冽没有再看三人一眼,只是背对着他们一步步走进了空无一人的大宅。
自始而终,他的背都挺得很直很直,像是活在一个空旷世界中的王。
楚留香和唐子期一直看到顾冽彻底离开了视线方才准备离开,唐子期蹲□去抱了抱南云哑声问道:“怕不怕?”
小家伙睁大眼睛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半晌方才嗫嚅道:“还好。”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怎么可以害怕?”唐子期佯怒道。
就见南云一脸委屈地看回来,那表情几乎明明白白地写着——
你问我还不让我说……
楚留香看着二人的互动,忍不住微微失笑,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的神情复又沉寂下来。
唐子期只感觉到戒指一震,顾冽的任务是彻底完成了,就像是一块大石头倏地落地了一般,他呼出一口气来,就听楚留香淡淡开口了:“据千石说,你再有三天,那余毒也就清了。”
“什么余毒?”唐子期有些狐疑地问道,看到楚留香平静的神色复又想起最近味道有些诡异的食物,心下便是一惊:“你怎么知道的方法?”
难怪适才他对顾冽问话也从来不曾问到那残毒的事情。
难怪这些时日楚留香坚持自己做吃食,原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将血混进去做解!
楚留香停下了脚步,神色不辨喜怒地看过来,只是淡淡言道:“子期既是知道,便早该言语的,也不至于拖了这么久。”
唐子期心神一震,伸出手去想去拨楚留香的袖子,被楚留香不动声色地避了开去,就听楚留香复又说了下去:“其实我一直想问,子期,你有和我一直走下去的觉悟吗?”
这话一出,只觉气氛瞬间便凝滞了起来,南云一手抓一个,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大气都不敢喘。
唐子期只觉心下微微一涩,喉间竟是干哑的很,他努力将目光定在楚留香身上问道:“留香……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