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罢了。”太后搀扶着太皇太后往床榻走去,道,“宁家世代为将,世代忠心,叛国一案,皇帝本就不信。姑母将皇后关在清宁宫,何尝不是护着皇后,护着皇后腹中骨肉的意思?虽则皇后即便没有此举,皇帝也会彻查此案,还宁家清白。可是皇后既做了人母,为了孩子,突然糊涂起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姑母看在孩子面上,原谅他则个罢。”
宁家忠心,宁氏所写在血书上的事情,太皇太后焉会不知?
可正是因着知晓宁家叛国通敌一事是被冤枉,朝中半数官员上书,夺宁大元帅和宁大将军军职,收押受审,皇帝依旧念及宁家忠心,只派朝中刚正不阿之臣速速赶去严查此事,根本没有罢黜宁家官职。
甚至后宫之中,因宁氏临产在即,皇帝和她担忧不长眼的妃嫔打扰宁氏,又为着堵住旁人的嘴,便索性将宁氏禁足清宁宫。虽是禁足,但清宁宫里,除了馨昭仪和她的两个贴身大宫女,其余都是宁氏自己的人。送去的衣食饭菜,俱都是太后和太皇太后的厨房送过去的。
如此耗费一番心思,太皇太后也好,皇帝也好,哪个都以为宁氏会感念他们,悉心养好身子,诞育龙子。孰料宁氏还是突然早产,并且还自作主张,产后即写血书,七皇子甫一诞下,便被冒雨送到她的宫里。
宁氏如此一番作为,如何不是在间接逼迫太皇太后和皇帝,不得不为宁家洗清冤屈?
虽太皇太后知晓,皇帝本就要继续用宁家,本就打算为宁家洗清冤屈。可是,皇帝自己要帮忙,和宁氏用手段逼迫,这其中的差别,可就大了。
太皇太后正欲申斥宁氏,却见自家侄女兼寡妇儿媳,已经欣喜地把七皇子给抱了起来。
“这孩子……”太后喜悦道,“眉眼处,可真像极了皇帝小时候。还有这双眼睛,刚出生就睁了眼,双目清明,额上有如观音,长了红痣,且是中宫嫡子,这可真是天降吉兆啊。”
太皇太后听得太后说“中宫嫡子”这一句,心下一叹,方得罢了。
罢罢罢,那宁氏再糊涂,宁家却不糊涂,待宁元帅和宁大将军找回来,皇帝仍旧要用他们捍卫边境;而这个孩子……中宫嫡子,额上有观音痣,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吉兆,也足够消弭几分宁氏的过错了。
不过,宁氏令她的乖孙孙淋了雨,却也不可不惩。
“天亮之后,传哀家懿旨,皇后宁氏,贤良淑德,诞育皇嗣,当为后宫之首,禁足……解了罢。”然后又看一眼七皇子,“不过皇后刚刚诞下孩子,就写了血书,想来身子当是不好了,便让七皇子在哀家这里多留些日子。”
“呀,七殿下笑了。”
太皇太后和太后闻言一看,果然看到白嫩嫩的小娃娃脸上,正笑得开心。
“这孩子,听到能留在姑母这里,竟这般欢喜。可见这曾祖孙的亲缘啊,真真是天生的!”
婴孩笑的越发欢快,一双大眼睛,明明看不清楚围着他的那些人的脸,却仍旧转来转去,毫不活泼。
可惜这婴孩心里,却是直接翻了个白眼——天生的亲缘什么的,他可是不懂。但是,好不容易穿越一回,还做了被狸猫换公主里的“狸猫”,能在疼他的太皇太后宫里住着,可不是要比在皇后宫里住着要好?
况且,皇后不禁足了,那么他的那个生母馨昭仪,岂不是也能自由了?即便不能搬出清宁宫,周围伺候的人也会越来越多。想来那皇后,能对馨昭仪下手的机会也能少上大半。
这样意向,这心理年龄极大的婴孩,竟是笑得越发欢快起来。
第3章 小七
皇后宁氏于三月二十六夜,诞下嫡子,并且被太皇太后解了禁足的消息,翌日一大早,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后宫众人,尤其是活下来的五个皇子的母妃如何做想,暂且不提。
待得后宫诸人都往中宫清宁宫去探望皇后回来,和馨昭仪交好的阮婕妤才跟随众人去了长乐宫,并且留到了最后。
“阮婕妤可是有事?”太皇太后正令七皇子的乳母将七皇子抱了过来,将七皇子安置在榻上,逗弄着玩耍,笑道,“还是说,三公主或四皇子病了?”
阮婕妤抬头看了一眼据说颇有吉相的七皇子,忙忙又低下了头,起身恭谨道:“臣妾、臣妾是受了馨昭仪身边的宫女所托,想来跟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讨句话,问一问,馨昭仪昨夜刚刚生产,身子不便。但五公主年纪虽小,也该见见祖母和曾祖母,可否让让馨昭仪的大宫女,将五公主抱过来长乐宫,给曾祖母和祖母请安?”
阮婕妤怯懦着说完话,就听满室寂静,竟是无人再开口说话。
阮婕妤因是早年被采选到宫里的宫女,后误打误撞,成了天元帝的人,虽性子怯懦,可是怯懦却也成了天元帝能偶尔记起她的优势,阮婕妤因此四次有孕,可惜虽然四次有孕,为人本就胆小,又毫无城府,运道亦不如何,竟是四个孩子都在肚里便滑了胎,再不能生产。
好在天不绝她,几乎被抄了满门的梅婕妤生下三公主和四皇子后,便一命归西。因天元帝对梅家大怒,彼时宫里无人肯养那两个孩子。恰逢阮婕妤刚刚没了自己的第四个孩子,心里煎熬的坐都坐不住,便大着胆子给天元帝说了此事,天元帝将阮婕妤盯得后背都生了冷汗,思忖良久,竟也允了,将两个孩子都抱给了阮婕妤。
不过即便如此,阮婕妤的软弱怯懦